所谓白营,就是潭州感染疫病的人群聚居地。据说那些被发现感染疫病的人就会被强行送过来。虽然官府已经遣派了大量大夫过来治病,但是据说那里依旧每日都会死很多人。之前我在邵州听到的有关潭州的传闻,一大半都在说这个白营。
据说治不好的人会被拉到一起,点火烧掉……
我感到很绝望,和我一齐坐在车里的人也很绝望。
文雅师姐虽然也混进了这边,但是和我不同车。这车不是那些奢华舒适的马车,而是牛拉车,就是之前在岳州进城前看到的那种拉稻草的车,这种车常见又廉价,一般用来拉粮食,或者牲畜。
我不喜坐这种车,晃得我头脑发晕,关键是这车里塞满了人,连一点点喘气的空隙都没有,更可怖的是,车里有一位小伙子晃吐了,也不知道他吐在了那里,车里一片鬼哭狼嚎,比白灵山那些雪狼嚎得还要涔人。
值得一提的是,那个扇子男也跟着来了,不过不在我们这边,而是在前面非常远的地方,他的待遇比我们好得多了,一人坐在一辆马车里头,外面还有服侍的下人,跟我们这些受苦受难的人相比,他简直就像去游玩一般。
也不知车摇摇晃晃行了多久,半睡半醒间,听到有个粗鲁的男声喝了一句:“下车!全部下车!快点!”
那恶狠狠地语气就像真的在赶牲畜一样。
我揉了揉眼睛,发现车停在一片黄土坡上,坡下是好一片的营账,清一色的白,连成一大片,就像我之前吃过的馒头,一块一块地站在了一起。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白营。
我慢吞吞跟着人群走下车,三两个士兵虎视眈眈地望着这边,看到有不配合的人会抬起自己的刀鞘,狠狠地抽在那人的背上。这些流民大多面黄肌瘦,哪有力气挨他这么一下子?只这么一下,被打的人就滚落在地上,怎么都爬不起来。而周围的人却满脸麻木,对这一切视而不见。
我悄悄上前去,把那摔倒的人扶起来,那士兵冷冷地望着我,手一抬,似乎又要打过来,我下意识抬手要挡,一边有一个士兵拦住他:”暧,别动她。这是上头吩咐下来好生照料一下的。“
那打人的士兵听着,便垂下手。
我一头雾水,什么上头,是之前在岳州那个抓住我的士兵,还是那些士兵的首领……
此时,那被我扶起的人直起腰,冷淡地看了我一眼,一言不吭,继续混进了人群中。
我敏锐地发现那人手臂上长满了红色的肿块,看起来格外可怖……
我下意识缩了缩手,然后把手指放在衣角处蹭了蹭。
我们一群人被一些士兵带到了一个很大的白营外,那里有很多人,有些无神地躺着,有些则独自坐着,还有一些甚至趴在地上,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特征,那就是特别瘦,双眼突出,没精打采的模样,有些人面上脖颈上等裸露的皮肤都长满了红疹……
更诡异的是,这里非常安静……
我跟着前面的大娘,悄然坐在一棵枯树下,咕噜转着眼睛四处寻找文雅师姐的身影。
这时,白营里走出两个穿着褐色布衣的少年,他们和周围的人不大一样,虽然也显得瘦,但是眼睛格外有神,比那些脸色灰暗的人面上多了几分神采。
有几个士兵指着我,跟他们说了些什么,他们便望过来,然后径直走到了我跟前,略微高一些的少年上下打量我:“小姑娘,你病了?”
我盯着他,没有回话。
高个子少年见我不回答,只好挠挠头,一会,他推了推身侧的少年:“阿福,你给这位小姑娘看一看。”
被叫做阿福的少年显得有些紧张,“我,我来?”一边说着,他一边绞着自己的衣角,“我,我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