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过了两站,再次停车的时候,上来一个邋遢的胖老头。
头发很油腻,三角眼半阖着,双眼无神,不时能听到他沉重的喘气声。
他上车之后,看看手里的车票再四处打量了一下,径直冲着杨聂他们走过去。
“这是我的位子。”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是语调很奇怪,好像每个字都拉着长音。
那个趁他没上车,在他位子上暂坐一下的中年人,看了看他手里的车票起身给他让出座位。
杨聂看到胖老头一屁股坐下去,杨父跟小青年不由得往旁边挪了挪,个子高大的杨父被挤在角落里像个被困住翅膀的小鸡一样,脸皮不由的抽了抽。
胖老头坐着缓了一会气,睁开没精神的三角眼开始打量杨聂她们。
“你们从哪来呀。”杨聂看到他的目光看的是自己,还有些纳闷,怎么跟我说上话了?
“从平市来的。”
“平市啊......”平淡的语调,偏偏拖着长音,听的人有种莫名的压抑。
“知道新河镇吗?我有个亲戚在那住着。”
“哦?是吗?”这下子,杨母来了精神。
“新河镇哪里啊?我们就是新河镇的。”
胖老头却闭口不再说话了,只是盯着自己的指甲看,就好像刚才跟人交谈的人不是他。
那种感觉就像是他把自己封在了一个空间里,虽然能看见但是却听不见,与人隔离开来的疏离感。
过了一会他又冲着杨聂道:“他们都说我有抑郁症,给我吃了好些药。我本来长得很英俊,不像现在这么胖,就是因为吃的药激素太多了一下子胖成这样。”
虽然知道别人说的是挺悲伤的一件事,但看着胖老头的尊容,听他说着他以前很英俊,不知道为什么杨聂感觉很喜感。
她控制着不让自己笑出来,努力体会胖老头的心情。
“身体健康最重要,要是吃药能治好病,有点副作用也没办法啊,没人笑话你的。”
“可是我根本就没有病啊,我告诉他们要地震了,他们都说我有病;我告诉他们要发洪水了,他们也说我有病;我跟他们说宾馆要着火了,他们还说我有病。”
杨聂跟父母对视一样,她从父母的眼神里看到了跟她相同的猜测,这可能真是个精神病患者!
“那你说的那些都发生了吗?”小青年,也就是杜贺突然开口问道。
谁想到,胖老头突然抓住杜贺的手腕,没有焦距的双眼变得明亮起来。
“你怎么到这来了?”
杜贺扒拉开胖老头的手,冲着杨聂他们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意思是这老头可能脑子真不正常。
杨父想到这要真是个抑郁症,谁知道什么时候发病?听说抑郁症患者发病有些是会攻击人的!
这老头的家人怎么能让一个病人独自出门呢?想着他就问胖老头:“大爷,你家人呢?”
“我没有家人,你应该叫我二叔。”
跟着转头对着杨母说道:“你也叫我二叔,女娃娃要叫我二爷爷。”
二叔?二爷爷?杨聂一家面面相觑。
不过想到这是个病人,谁知道他是怎样的逻辑思维,不过是个称呼而已。
杨父从善如流的喊道:“二叔,你刚才不是还说新河镇有亲戚吗?”
“嗯?我说过吗?”
胖老头疑惑的抓抓脑袋,看样子他是真忘记了说过这话。
半晌,他喃喃自语道:“也不知道师兄现在怎么样了......”
其他几个人都没听清他嘟囔什么,反正抑郁症有时候也会自说自话。
到了晚饭时间,杨母把准备好的吃食拿出来,招呼杜贺跟胖老头一起吃。
杜贺有些不好意思,不停的用手指蹭着鼻子尖:“谢谢阿姨,真不好意思,我吃火车上的盒饭也成的。”
“没事,我们东西多,够吃,你别客气!”
胖老头没那么多话,看见吃的也不见外,拿起一只鸭腿就啃起来,他速度快三两口一只鸭腿就只剩下骨头了。
杨聂正吃着一个驴肉烧饼,虽然凉了有些皮,没有刚出炉的烧饼酥,但是味道还是很正宗的。
突然,吃的满嘴是油的胖老头拦住正从车厢经过的列车员,严肃地说道:“同志,我要见列车长!我有重要的事情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