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老廷尉肯定有极为重要之事禀告。

否则，不会这么迟，还送来奏折，明日送也来得及。

郎中令捧着十数卷奏折，来到王案前放下，最上面的一卷，刚好是嬴政最想看的。

这不是巧合，而是周滨根据奏折吊牌，特意整理的结果。

嬴政对其做法，也颇为满意。

他拿起最上面的那卷奏折翻阅。

第一卷奏折，罗列了吕不韦十大罪名，证据确凿。

这些罪行，简直骇人听闻。

嬴政看过后，握了握拳，冷声道：“好一个国贼吕不韦！！！”

他恨不得，现在就将吕不韦给凌迟处死了！

以消心头之恨！

这一刻，伺候在一旁的郎中令，忙道：

“陛下息怒，吕不韦此贼罪该万死，您为他气坏龙体不值！”

嬴政抬起眼，视线从奏折转移到郎中令脸上，尽显冰冷：“寡人，何时要你来指手画脚？”

噗通！

周滨不禁汗毛倒竖，如坠冰窟，双膝一软跪下，额头全是冷汗，诚惶诚恐道：

“陛下，臣，臣不敢！”

他只是关心陛下，没想到陛下如此生气。

“起来吧！”嬴政看了对方一眼，淡淡道。

周滨感觉自己内心所有秘密，都好似被秦王看透一般。

郎中令赶忙磕头：“谢，陛下不追究！”

当他站立起身时，腿肚子都不受控制的颤抖。

周滨后背一片冰冷，脑海中浮现出一句话：

君心难测，伴君如伴虎！

嬴政拿起第二卷奏折翻阅，上面记录着牵扯吕不韦案中的官员，以及他们所犯罪行。

嬴政在朝会时，答应过吕系官吏：

只要他们主动认罪，并如实写下认罪书，以后忠心效忠大秦，可酌情从轻处理、甚至既往不咎。

朝会结束，那小山似的认罪书，都送往廷尉府。

嬴政如此做，是为佐证吕系官吏是否如实认罪。

若诚心悔过，所写认罪书与廷尉府审讯结果相同，那些官吏自然没事。

但若有隐瞒，欺骗君王，这些人就死定了。

随着时间流逝，一卷卷奏折翻阅过去，嬴政脸色越来越阴沉。

御书房内，气氛压抑至极。

伺候在周围的郎中令和太监宫女们，大气都不敢出。

深怕惹怒秦王，遭来杀身之祸。

……

翌日，日出前七刻，鸣响太和钟。

当！

当！

当！

庄严洪钟之声，传遍蕲年宫内外。

戴王冠、佩镇秦剑的嬴政，精神奕奕，满脸肃穆。

他，宛若一柄深藏剑匣的神剑，猛然出鞘，锋锐无双。

带着三公九卿等一众大臣，起驾前往祭天坛。

为表对天帝虔诚，所有人均步行，不准驾乘。

秦王也不例外。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祭祀甚至比用兵还重要。

君王靠它，垂范天下，教化民众，约束官员。

当钟声停止那一刻，嬴政到达神圣的祭天坛。

其由圜丘、皇穹宇及配殿、神厨、三库、宰牲亭等组成。

嬴政站在天心石上。

他环视周遭，祭天坛东南燔牛犊，西南悬天灯，烟云缥缈，烛影摇红，显得无比神秘、神圣。

钟声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