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云阁内,房间挂着一副年松山人的骏马图,靠窗摆了一尾上好焦琴,从窗外望出去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湖。
在月光之下,湖水泛起一抹冷色,静谧之余未起波澜,恰如此时城内风雨欲来的大战前夕。
付云清立于桌案前,正提笔欲蘸墨,此时皇埔容朔推门而入。付云清余光觑了一眼,不曾停顿,笔墨轻勾,寥寥数笔,纸上翩翩少年便已轮廓初现。
“你倒是很有闲情逸致”皇埔容朔站在付云清身后,身量比之高出不少。
“不知大帅寻我何事?”付云清顿了顿,看着手背上覆上的修长指节皱了皱眉,持笔的手被握住,笔尖凝结的墨滴在了少年的上身处,这画眼看是被毁了。
“我寻你,便不可只弹琴作画?”皇埔容朔将笔从她的手中抽出来,蘸满了墨点在了被毁处,略略勾勒几笔,圆形的墨点便伸展成了一尾黑色鲤鱼。
“你在等什么?”付云清并未转身,背对着皇埔容朔抬手为他研墨。
“今日按计水淹山勒先锋,余留的敌军士卒倒是与我军相差无几,若要十分稳妥,诱其倾巢而出趁夜袭营,你说,可否将这三只老鼠一把火烧个干净。”
纸上的少年渐已成型,却是只露了半截身子在水上,几条黑色的鲤鱼围绕于身侧摆尾游动,画得甚是鲜活,却也使人感觉十分奇怪。
“大帅早便料到敌人不止一个,也早知山勒不会蠢到以为我军没有援军,想必是要我敌营走一遭罢。”
付云清笑了笑,作为军师,出使敌营以劝降为名能在敌营做的事很多。
比如在水中下毒,比如,烧了敌军储存的粮草让其不得不背水一战?只是能不能跑得掉大概就只能看她的运气了。
“云清,你很聪明,太聪明的人,往往活不长。”皇埔容朔搁了笔,单手圈住付云清的腰,在耳边缓缓低声道“我会派人接应你,信我,嗯?”
“若说我不信你,我能拒绝吗?”付云清偏过头,注视着皇埔容朔,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嘲讽:你就只能利用女人达成目的么?
“自然,不能拒绝。”皇埔容朔看出了她眼中的含义,却也不做什么解释,如付云清所料,皇埔容朔果断的掐灭了付云清任何于他而言不利的心思。
“吃下去。”“呵,这是毒药?我没想到堂堂凉国七殿下竟如此卑鄙,倒是受教了。”付云清没有犹豫的接过去,仰头一口喝下瓶中的液体,她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不是么?
“此事之后,我予你解药,放你走。”皇埔容朔放开付云清,眼中神色难辨,似是染了一层氤氲的水墨。带着冷寒的温度与化不开的厚重。
付云清一时站立不稳后腰撞在了案几上,打翻了鎏金银竹节熏炉。屋内顿时暗香缭绕雾色层叠,皇埔容朔看了她一眼后径自推门而去,带着满身的沉香气息。
山勒大营,狼头旗帜狰狞的飘扬于大营上空,中间一顶圆顶大帐中站满了山勒各军的统领。
帐中气氛很是凝重,坐在主位左边的白衣儒士却支着脑袋半咪着眼连连打着呵欠,似乎没有睡醒。
“凉国人狡猾,竟半夜偷偷入了城,趁我军不备灭我前锋,接下来该怎么打,你们都说说。”
坐在首位的大酋令摸摸颌下的辫子胡须,转头看了眼似醒非醒的罗先生,还是忍住了叫醒他的冲动。
“依我看,不如与孤竹和令支和兵一处,全军压上,凉国援军必定抵不住压力赶来增援。届时即使有什么阴谋诡计也抵不过我们三倍于己的兵力,中州人说什么,以阳谋对阴谋,巍然不动,自待其乱。”
下首一着虎形铁甲的壮汉站出来说道。
“不可!若全军出击,留谁来保护大营粮草辎重?狡猾的凉国人若趁机偷袭大营,即使我们攻入城中获取了城中粮食,也不够六万大军撑多久。届时回去没有粮草,岂不是要全部饿死在路上?”
对面一未着铁甲只着窄袖短衣脚蹬革靴似是军师人物的中年男子反驳道。
“我们一路劫掠过来,再一路劫掠回去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