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章 假意(2 / 2)七情策首页

两人再换招,默契得好似交流过千万遍,和孑阳二人对垒,这么切换着,闻横川双掌一收一放牵引来刑堂堂主,希夷双剑抵住双刀,真气勃发把孑阳推开,毫不犹豫一脚踹中刚好被拉至身前的刑堂堂主丹田。

她纵然这脚只用了三分真气,也使刑堂堂主真气瓦解,气息混乱。

闻横川扶着她跃上官道边的密林,身形起起落落立马消失在视线之内。

休看他们刚刚占据上风,不过是趁着刑堂堂主与孑阳不齐心得逞的,再看看装备好的重弩,一旦他们多,陆嵇调息完后,便是希夷死期。

所以闻横川带着她先走,她也知晓这一点,仅是随着他走。

她轻功是很好的,刺杀闻崇正后刺客踩着宫墙直上,天下皆知,闻横川自然也知道,但她仅是随着他走,到后来更是靠闻横川抓着她臂膀的手带着,她身上白衣染作血衣,人有些打颤,是疼的,收了双剑后,空闲的手捂着膻中,一脸痛色。

“射卿!”闻横川看她唇角溢血,喊道。

希夷抬眸看了他一眼,极其复杂,反正没见着感激就是了,下一刻,那复杂的眼神连带着那双黑眸一并藏在了眼帘底下。

她昏厥过去。

闻横川干脆把她抱起,不敢久留,以免孑阳二人追上,否则便只能把她丢下自己逃命了。

她倒在闻横川铁臂里,不省人事。

闻横川足见点在树冠上,后头一直不见有人追来,带着一个人他必然会慢一些,很快便遁入林中,足不点地,在其中穿梭着,用肩背护住这纤细的射卿,不让她被树杈划着。

......

那是一场噩梦。

乌鸢花在火海中枯萎。

她的眸子亦是如此。

唤着爹娘,四处也寻不到,往日里他们从不曾一起离开自己,往日里只要她皱着眉头大声唤他们,爹爹会把她拉到肩上坐臂马,娘亲会把她搂着,笑着转起圈来。

可她如今已是声泪俱下,一遍又一遍的唤着,他们仍然不见踪影。

她看见了好多箭。

她跌跌撞撞的来到院中,只见那个往日伟岸无比的身影,跪伏着,身上的箭都已没过大半。

爹爹......娘亲在哪里?

她跪倒在地,腿已经发软,想去和爹爹聚在一起,身后红衣的男人出现了,他盯着院里的人,眼神哀恸。

“是子衿吗?”男人道,看着她与她父亲相像的眉眼,和她母亲酷似的挺翘鼻梁,把她抱起来道。“抱歉,伯伯来晚了。”

喻子衿听不见他说话,听不进他说话,不知他是谁,不知她为何知晓自己的名字,她在泪水中陷入黑暗。

......

希夷睁开眼,大口的喘息,在陌生的环境里,在一片漆黑中,外面有雷声,在耳边不断地回响,她应该在某个密闭的地方。

“射卿大人。”前方传来熟悉的声音,她从痛苦的寒潭中上岸,总算恢复了理智,记起了自己昏睡前发生了什么,也察觉了黑暗中另一个人的呼吸,她的身子绵软无力,又开始发起低烧,“这洞穴并不深,在下并不敢生火。”

希夷去摸伤口,摸到了包裹的布,再摸其他地方,皆被包好了,她咳嗽起来,牵动伤口,很疼,却及不上肺腑万分之一,她压抑着自己的咳声,对他道:“他们......有追来吗?”

“至少我没有看到。”闻横川道。“外面又在下雨,你身上伤口太多,加上内伤,我不敢再走。”

希夷右手抵上额头,她应该与他说一句谢谢。

可她怎么也无法说出口。

闻横川救她,并不是为了救她。

他在救他自己,以及他的野心。

一旦希夷现在垮了,大权将会被闻秩宇收回在手,闻秩宇和她不同,一丝机会都不会给他,他只能永远做一个小小的七言府都统。

希夷在的话,他可以蚕食她和陈家的势力,利用七言府督查百官之便,谋取更多。

“如果你死了,你做的这些,岂非毫无意义?”希夷止住了咳,淡淡道。

“富贵险中求。”闻横川淡笑道。

在她面前他根本不收敛自己的野心和真面目,因为她早就认定了认清了他是什么人,在她面前遮遮掩掩,毫无意义,反而惹她不悦。

“你若是死了,什么都不会得到,你所有的野心,都会付诸流水。”

闻横川一字一顿:“我肯定,没有那个若是。”

他再不收敛一丝的野心,那话说的,那叫一个笃定。闻秩宇当初有野心,但也不会如他一样露骨。

希夷皱着眉头,道:“从我这里,你得不到任何东西。”

“我不需要你帮我什么,只要你闭上那双眼,保持沉默就足够了。”闻横川淡笑道。

“但凡你对我主不利,我都不会允许。”她虽然虚弱,语气依旧强硬。

“听闻皇兄有幸救过你一次,我也救了一回,你两不相帮很难吗?”闻横川问道。

“若不被陛下所救,今日我何来的命给你救,说来你还应该感谢陛下,你欠他一份情。”希夷语气讥讽。他与闻秩宇不同的地方在于,闻秩宇是一片真心救她,闻横川则是满腔假意。

她这诡辩啊。

“我的确要谢我皇兄。”闻横川是一贯的轻浮语气。“不然我今日安有英雄救美的机会。”

希夷放弃了与这无耻之尤做口舌之争。

她也绝口不提伤口包扎之事,好似忘了这茬。

但闻横川偏不如她意,知道她是要以沉默混过去,淡笑道:“可惜躲避追杀时,我没机会找些伤药,大人这伤我只能用布先包扎,如今大人也安置好了,我去为你寻些伤药。”

希夷面红过耳,还好暗里看不清,他靠过来一些,僵硬的铁手按在她额头上,道:“射卿大人,您在低烧。”

“我知晓。”她退无可退,只好故作淡然,肺腑旧伤虽然好了一些,可寒风吹进来让她有些发抖,外面该是要天黑了,虽然内里本就是漆黑一片。

在黑暗中久了,她逐渐适应了视线,闻横川还未走,她也不催促,闻横川知道她沉得住气,便往外走了,笑道:“外面大雨磅礴,说不得还有重弩密布,天罗地网,大人也不挽留我一二?”

希夷淡然道:“你不去也无所谓。”

闻横川愣了一下,最终摇了摇头出去了。

等他离开,她听着雷声与雨声,闭上了眼睛。因着多处有伤,她甚至不能找个不碰着伤口的姿势,只能委屈一个,成全其他。

躺着躺着,烧得人有些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久,她意识迷离,倒在地上,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