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体在慢慢倒塌,饶是这样慢,那滚落的巨石还有扬起的漫天灰尘也叫人难以适应,背阴处的那些花悉数毁坏,全都在刹那间香消玉殒,可是无人怜惜。
悲阳剑追上冰晶凤凰,羲辞将手伸向萧月生,她竟连思考都不思考就这样把手交给了他,他便轻轻一拽,便把她拥入怀中,用灵力护住了他们,冰晶凤凰也化作一道光回到了主人体内。
“怕吗?”他问。
萧月生在他怀里抬头,眸子里满是坚定:“不怕。”
“那便走吧!”他道,既然她相信他,那他便得证明,她的信任是对的。
悲阳剑载着二人直朝阵法飞去,也朝着那正在倒塌的山体飞去,从蔚蓝之处飞入了尘埃之中,阵法发出了一道红光,似火焰窜天,羲辞加强了灵力护盾,他还好,但他想护怀中人的安全。
烈火炙烤这肌肤,萧月生在师父的怀里却浑然不觉,这算是生死攸关的时刻了,毕竟一个不小心,就会殒命,但她不知怎地,只觉得这样甚好,被人拿命护着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
羲辞眸光凌厉,冲向那阵法中央,火焰略过他的脸颊、发丝,他却根本不理会,终于在那一瞬间,他们冲出了秘境,落在了一大片林子里。
纵使羲辞修为强大,但在完全陌生的环境中也多多少少有些狼狈,悲阳剑插入泥土,少了几分素日里的傲气,萧月生完好无损地被师父护在怀里,而她的手里,则握着一颗种子。
“师父!”她从未见过师父这般模样,不禁慌了神,想要靠近,却被他的眼神吓到了。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眼神,阴翳、黑暗,就好像没有月光和星星的夜晚,让人觉得恐惧。
羲辞低估了那个秘境,那毕竟是可以改变时间的秘境,只是几个时辰,便就相当于外界的几年,他怎么就低估了!那阵法虽是逃命的大门,却是生门也是死门,一个不小心,就没命活着了。他刚刚消耗了大量灵力去护着萧月生,导致体内的灵力消耗过多,不过这对于有大修为的人而言是无妨了,稍作休息几日也就能修整过来,但这是羲辞。
有着一半魔族血液的羲辞。
他已经能感觉到体内的魔气开始躁动,在他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里兴奋的乱窜,好像终于被释放出来的恶魔,开始蠢蠢欲动,准备着要凌辱人间。
“师父……”萧月生虽有些害怕,却还是犹豫着靠近他,“您怎么了?”
连她都察觉出他的不对劲了。
“滚开!”他怒吼。
萧月生一愣,却愈发知道师父的不对劲,她凝聚灵力,探入师父的身体,竟发现他通身黑气缠绕——她是知道的,黑色,代表着魔。
“师父!”萧月生慌了,师父他怎么……
羲辞在努力压制自己身体里的魔气,避免自己入魔,从前他想着自己的身份万不可暴露,否则,他怎么站在修仙界那些名门正派的崇高位置上看着那些自诩君子之人一边喊着讨伐魔族,一边又对他这个魔君毕恭毕敬的丑态呢?更何况他还没有在灵云找到可以祛除魔气的方法,所以可千万不能暴露了。
但是现在,他也不希望自己暴露身份。他不怕她因为恐惧而不理他、疏远他甚至敌对他,他是怕……她若执意站在他的对立面,他就不能再与她朝夕相处了。
灵云那些老顽固是不会再允许他留在灵云的。
“师父莫怕!”她却道,指尖发出蓝白色光来,萧月生眸子里满是坚定,她不再说话,而是慢慢将他体内的魔气吸附到自己身上来,她就像个过滤器一样,左手吸附他的魔气,右手又将过滤好的至纯灵气传入到他的身体,慢慢的,他紧蹙的眉松开来,眸子里的厉色也慢慢归于平静,平静如毫无涟漪的湖水,映入了她汗流成河的脸颊。
“师父!”她收回灵力,上前去搀扶住他,“您可好些了?”
“嗯。”他又恢复了往日的平淡,不慌不忙地扯谎道:“没想到那山中竟还封存着魔气,为师竟大意了。”
原来是不小心被秘境中的魔气侵入了,萧月生放了心,勾起了嘴角:“无妨,日后月儿每日都为师父祛除……”
“不必,”他打断她,语气仍旧平淡,好像一个无风的月夜,“凭借我的修为,自己就可以。”
“哦。”她竟微微有些失落,好不容易有了一次可以亲近师父的机会,就这么被打破了。
“月儿都不怀疑为师的话吗?”他突然问道。
“嗯?”萧月生倒是诧异了,为什么师父要这么问。
“月儿不怕师父骗你?”
“可是,我从来没想过师父会骗我啊!”
从来不曾怀疑,相信他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羲辞收回视线,转过头去,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刚刚那么一瞬间,他竟好像陷入了她眸子里温柔的漩涡,险些溺亡。
“走吧。”他转移话题,悲阳剑飞入他手中,化入他的神海里,“莫要和旁人提起我们这一遭。”
“是。”她虽不懂为何,却还是点头答应了。
这边,贺连州三人已经在这片林子里转了许久,三个人表情都很凝重,谁也不说话,直到看到了萧月生师徒二人,沈又霖的眼睛里才有了光彩:“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