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张夫子昨日曾言玉梁山近日有些不太平,沈言微微蹙眉,思绪转动,便忆起梦中的些许事来。
以时间来推算,今日乃七月十六,再过月余,此地青阳县似乎发生了件骇人听闻的案子,便是那九月玉梁山匪屠村一案。
彼时沈言已经回到沧州,隐约记得此地好友曾修书一封,以报平安。
末了有几字是溢散的重笔,似夹带着慌乱或惶恐的情绪。
“沈兄,世上,难道真有妖鬼之物?”
这番话当时觉得荒唐,但今日一想,后脊却隐隐有些发凉。
妖鬼,真的存在么?
以昨日经历的种种,想必是存在的。
可为何好友会如此发问……难道那山匪屠村只是掩人耳目,而真实原因是妖鬼霍乱的坊间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沈言脸上泛起一丝凝重,如果真是这般,他须得早做准备。
毕竟作为云州府西南部,更南边即是越朝最后一个州府蚩州府,青阳县也算是越朝偏僻之地。
而此处又为千余里玉梁山系的源头,乃四面环山,被裹于腹中的格局,官道长狭,又不利于驰援。
无论是解厄还是脱身,总归是件麻烦事。
如非商队车马,其余往来者还不如走山间小道,便如沈言回沧州走的小道一般。
等等,小道……沈言微微一愣,察觉到些许不对劲。
他仔细思索再三,终于确定自己当时上山的起点并非是这张家村,反而是记忆中被玉梁山匪屠戮的村子:三合村。
自己回到沧州听闻此事时还庆幸早走了一步,不曾遇到祸事。
也就是说,此间古庙并非梦中那座?
难不成……
思绪朝着另一处展开,身旁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老先生,何故在此沉思。”
回身一看,是夫子张然。
沈言微微点头示意,正要说话,却见后者此际神情微怔,正直直地盯着自己看,脸露惊异。
所谓洗尽污垢,再世为人,大抵就是沈言此时的写照。
故在张然眼中,便有了这般观感。
银丝如秋霜浸染,眉宇似鸿雁捎书,瞳生神采,质如温玉,虽说一身衣裳显有旧色,但风雅姿貌,却不能遮掩丝毫。
好一位清俊之士。
张然亦不由得心中暗叹。
不过很快他意识到有些不妥,忙俯身告罪道:“老先生,适才失礼了。”
“无妨……在下洗沐之后,却是有别初时。”沈言笑了笑。
“岂止有别,不易于脱胎换骨,判若两人。老先生神貌仙颜,出尘脱俗,令人欣羡。”
“张夫子就莫要恭维了。”沈言摆摆手,而后目光转向村中,轻声问道:“夫子,不知那县守府衙的府差可是为我而来?”
“夫子之称在老先生面前可不敢当,老先生直呼我名即可。”
张然说罢,又解释道:“传言县城东南方向的山上不知从哪聚起了一帮山匪,干着些打劫官道行人的勾当,更有说山匪已经混入城中,意图凶险,是以本地县守下令,对来历不明者需要堂审一番。”
“当然,在下虽不清楚老先生的来历,但也知先生乃是纯良之辈,想必有难言的苦衷,县守那边,在下可以担保,先生勿虑。”
“那便多谢张夫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