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笃暗想,明明两边都急的要命,却还要在这里打官腔,时何必呢。
“四季春园。”阿笃念着这院子的牌额名头。
“对,盼着女儿的日子能过的四季如春,才取了这么个不雅不俗的名字。”顾第鸪回着。
离山并未理会,他快步向前早过其他人进了院子,院子中修了一处凉亭,一个姑娘正坐在亭下绣花。离山慢慢走过去,慢慢便是慢慢,似乎很怕惊动了那姑娘。
姑娘出落的亭亭玉立,白皙,纤瘦了些,梳了一个垂落在侧的单髻。“念雀,来客人了。”
姑娘愣了一愣,转过头来,见一园的人,却好像只认得两人。她放下绣物,起身,浅笑,规矩的福了全礼。起来身,瞧着离山身后阿笃身旁的顾第鸪,怯生生,糯生生的叫了句,“爹爹。”
离山觉得天顶的五灵盖如被雷劈一样,这番眉眼,竟叫他真说不出话来。这样的像,感觉十分十的像阿楣,虽然是与璞璠几乎不差的样貌。可她这骨子里说不上的东西,却让离山觉得,像极了他的生母。
他不自觉的快步前去,阿笃忙跟上拉住他,“师傅。”他唤住他,离山才醒过来自己的失态。
“顾老爷,请小姐进屋吧,我师傅要替小姐诊诊脉。”
“好,好,说琴,快扶小姐进屋。”
园中花厅,阿笃放好软垫,顾唯将手搭上来,离山便细细的去切脉。身体似乎都还好,只是,通天灵处的几处大穴相连脉络有些瘀滞。可若只是这样,她会谁都记不得?
“小姐只记得父亲,可记得姑父、继母和妹妹,还有…”他睨了眼一旁焦急着站着等着的男子,“你的未婚夫婿?”
顾唯听人这样问,很是吃惊。以往父亲请大夫来看病只是叫人来看,并不告知因由,如今这个,她忙瞅着父亲和姑父。
“别怕,这位大夫是当世医仙骨霊子,你的病,爹爹都如数交待了。大夫问你,你就答。”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看向离山,回他,“我记得父亲和姑父,有时记得妹妹,有时记得说琴,如今,也会记得朝银。”
“小姐记得,是记得样子还是记得气味、记得装束。”阿笃这话,一针见血。
顾唯觉得十分不安,手里开始绞起来帕子。说琴太清楚她家小姐的样子,忙递了杯茶过去,“小姐,喝点茶,刚沏好的,暖。”
顾唯喝过茶,觉得顺畅了些,点点头,算是应了阿笃的话。
“她小时候,有没有遇到过什么事?”
见离山这么严肃的问自己,顾第鸪反而觉得有些…有口难言。离山再看向王阿木,他也一般的模样,而顾唯和柴朝银明显是不知情。
即使一刻都不想顾唯离开自己眼前,但离山还是要问一问别的,“有劳这位小兄弟先带顾小姐出去走走。”
屋里就剩下顾第鸪、王阿木、离山和阿笃,那两人却仍旧不想开口。
“医病要寻根,顾老爷,我师傅的话问了,您不回,我们可能就没法子了。小姐现在看来身体并无大碍,可记不住人这病…说大会大,说小也是小。”
“我说!”王阿木吼了声。
“算了,我来说。唯儿小的时候,我们一家在路上遇劫。”说完遇劫二字,屋里顿时静默的很,他叹了气,似乎在平复自己,“那就是那次,先夫人和我二女儿遇害。我抱着大女儿跳了崖,崖下面是深潭,虽然我们得救了,可是我女儿在水下待得久,呛了水,后来病了好久。治好了,以为没事了,可渐渐大了才发现了问题,除了我,她记不得其他人。再大些,她可以根据气味、衣着判断了是谁,但仍记不久那人的脸。”
“那为何?顾老爷替大小姐选了这么个夫婿?”
顾第鸪奇怪阿笃怎么问了这个,却还是老实回他,“不是我选的,是唯儿自己。他是走商的,有时也跟镖。有次跟了我家的镖,自己也做点小生意,遇到了唯儿。也不知怎的,唯儿就记住了他。他后来便总是找各种机会来见唯儿,但是有次他换了束发的样式,换了新衣,本想叫唯儿瞧着爽朗帅气些,可唯儿却没认出来。不愿理他,还自顾自站在经常会见到他的南后门等着,直到被暖儿,我的小女儿发现了因由。后来我们查清了这孩子的身家,见他清清白白才告知了这孩子我女儿的病,问他是否肯做上门女婿。他不在乎,只在乎唯儿,便定下了这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