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辞讪讪地收了剑,转身就要走。
“站住。上哪儿去了,弄得这么狼狈?”
卫昭拽住许辞衣袖,将她拉到身旁,蹲下身仔细察看她的伤口。
眉骨处的一道狭长口子是竹叶划破的,堪堪止在她右眼眼尾,在瓷白的肌肤映衬下显得极为刺眼。
“小姑娘都重容貌,手上破条口子能吵嚷好半天,偏你从来不在意。这下倒好,破相变成丑八怪了。疼吗?”
废话,你手正正按在伤口上谁不疼啊!
许辞只敢腹诽,面上还是惯常的乖巧,声音有些闷闷的,“疼的。”
“哦,活该。”
许辞懒得和他置气,红色的披风很好地遮掩住她身上的其他伤口,极淡的血腥气融进卫昭衣上熏香,细嗅也寻不到一丝异处。
她微微低头,右手在剑鞘上摩挲,脑子转得飞快。
该找个什么理由把事情搪塞过去呢?
卫昭静静看着许辞,眸光寂寂。
他总有顾及不到她的时候,所以总是希望她能再强大一些,至少遇事能有自保之力。小姑娘还未见过九洲之大,天地之广,行事全凭心意,极少掂量后果。他总是担心,担心自己不是每次都能替她周全。
他知道她一直想逃跑,所以给她下了无解的同枝咒。
当年道门有个被辜负的女子入了魔,自创同枝咒报复负心人。那女子下完咒后就失踪了,负心男子为活命发了疯似的遍寻九洲,最后不知死在了哪座荒山,尸骨都无人收敛。
那么漫长的时光,她的目光一直追逐着他的身影,最后换来的竟是一场从头到尾的利用背叛。
“那一个月,我冷眼旁观他每次咒发的狼狈样子,看他跪在地上不停磕头求我见他一面,心里畅快极了。我要他,尝尽悔恨,连死都不得善终!”
卫昭从怔愣中回神,冰凉的手指轻轻抚过许辞眉眼。
小海棠只知道离了他会灵力受限,却不知如果一月之内她没回到他身边,会死。
她是他的软肋。
她只能留在他身边。
许辞抿了抿唇,轻声道:“卫瑾瑜,我疼。”
“怎么伤的?”
卫昭指尖沾了透明的药膏,认真替她上药。
“不小心摔的。”
“真的?”
“嗯。”
“小海棠,我不喜欢你说谎。”
他语气平淡,就像是在讨论今天天气很好一样,但眼底眉梢的凉意却让人下意识想回避。
许辞目光落在院中角落处丛生的杂草上,又重复了一遍:“卫瑾瑜,我疼。”
……
元珂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前尘旧事从尘封的回忆里汹涌而来,瞬间淹没了她。
燕子不归春事晚,一汀烟雨杏花寒。她和元烨的初见,就是在一个蒙蒙春雨天。
那时候她才八岁,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和小丫鬟从房中偷跑出来在廊下踢毽子。
她有心卖弄,脚下动作让人眼花缭乱,却不想失了力道,毽子直直飞出去砸到了人。
八岁的孩子肌肤娇嫩,被砸到的额头上很快就现出一块红印子。
“你……想吃松子糖么?”
她本想问他有没有事,疼不疼,但又莫名临时改了口。
元烨小时就生得极好看,白白净净的,一看就是个乖巧伶俐的孩子。
“元珂!你又偷跑出来,先生布置的学业都完成了吗?”
她看见赶来的娘亲,拎着裙子溜得飞快,留下一脸失落的元烨在原地。
待第二日,她才知道自己多了一个弟弟。
可是元烨怎么也不愿意和她讲话,就算她将八宝匣里所有的宝贝捧到他眼前,他都紧紧闭着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