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准目眦尽裂,攥紧拳头,好似马上要朝黎默这边冲将过来,而后将面前这个低眉浅笑的阴诡之士撕成碎片,但被铁链束缚,他无能为力,只得磨着牙根道:“……生儿是无辜的……你……你……会对孩子下手?我不相信!”
“我不像你,当然不会对孩子下手,”黎默冷冷地笑,“可是有人会的。”
“不可能!”欧阳准十分肯定,“我所犯下的罪,根本不至于会被陛下株连,况且所有的罪过我都一个人承担了下来,这与我的家人又何干?”
“比如劫囚车的人,”黎默似乎没有听到他的一面之词,一心只顾着把自己想说的话说下去,“如果没有人想要灭口,为何半路会有截杀囚车的人?难道他们是想救你不成?既然想救你,又为何不顾你的安危,向你身上射箭呢?”
欧阳准欲努力平复下自己躁乱的心情,但他做不到,他只能听着黎默的一字一句将他心房的最后一道防线一砖一瓦地拆除,他甚至不能闭目塞听,因为黎默所说的事情,正是他现在唯一可以关心的东西。
“我们不妨设想一下,”黎默视线平稳,依然笑着道:“既然来劫囚车的人不是救你,那肯定是来杀你的。若是与你结仇之人落井下石,一心置你于死地,可是你已犯下滔天大罪,本就是死路一条,他们又何必冒此奇险?”
欧阳准封口不言,极力想摆脱黎默狠如毒咒的声音,却根本无能为力。
“欧阳大人还不明白吗?”黎默冷言如冰,“他们是来灭口的。可是谁会来灭口呢?那当然就是这桩案子的幕后主谋。不过想必在这帝都之中,连你都能够随意操纵的人,他必然是个大人物。这个大人物自然知道你为了保全家人会把嘴巴缝地严严实实,可他们为什么又要冒险杀你灭口呢?……想必除了此案,还有其他更大的案子在你身上吧?”
欧阳准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但却从这条缝隙里窜出来世间最毒辣的目光。当欧阳准瞳孔里最后一丝光亮做最后一丝挣扎时,他戄然发作起来,嗔目着冲着漆黑的天牢嘶叫:“我要见刑部尚书……!我要见蒋敏……!”
黎默并未拦阻,只是静静地听他嘶叫完,而后将一束轻蔑随意的目光投注过去,淡淡笑道:“你别白费力气了,这里的狱卒皆是贪生怕死之辈,向来信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会替你传达信息。再者说了,刑部尚书是谁的人,这个你不会不清楚吧?”
欧阳准黯然,迟迟才开口道:“你想怎么样?”
“其实我倒是不担心你究竟招还是不招,至于我方才所说的那个‘更大的案子’,实际上我已经有了充足的证据,”黎默阴着声音,“我今天来,不过就是念及你我好歹相识一场的份上,想给你一个机会,找一个让我帮你的理由罢了……不知道欧阳大人有没有兴趣?”
闻言,欧阳准再次朗声狂笑,笑完后道:“你若是真想帮我,何以至于让我落得这步田地?”
“信不信我,你说了算,只不过你已经没有机会了,与其坐以待毙输掉一切,为何不选择相信我,把握住这最后的机会呢?”
“你能怎么帮我?”
“我能保你的家人不受牵连。”
“你怎么保?”
“我与江湖奉栾庄主栾天赐多少有些交情,江湖人向来都是遵循冤有头债有主、祸不及家人的道义,拜托他照看尊夫人和年幼的令堂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在江湖无拘无束、逍遥度日,总好过在这是非之地担惊受怕,日夜提防,你说对吗?”
欧阳准努力调匀气息,心中挣扎权衡良久,终于道:“你问吧,我知道的事情,自然会告诉你。”
黎默微微一笑,“那你说说吧,暮州州府前些时的招镖,究竟有什么秘密?”
“招镖?”欧阳准眼眉迟疑了一瞬,接而徐徐道:“地方州府每年都要向朝中进贡贡品,当然用得到镖师,至于秘密……其实每年除了进贡,我们这些地方小官都还会私底下向朝中要员贿赂些银子,地方官员之间也多有来往走动,这些事情拿不到明面上来,所以州府招镖的事情也就做的相对隐秘了些。”
“礼尚往来,人之常情……”黎默眼眉微蹙,摇了摇头又道:“不过你没有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