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亚岁作为高一年级的传说,迅速成为老师同学眼里的红人。
秋分现在走到哪都能听见别人对他的议论,语气无论是佩服还是赞赏,无论是嫉妒还是艳羨,她都一笑置之。
她记忆里的钱亚岁似乎还停留在向她宣战的那天。明明毫无资本却那么自信,漆黑的眼眸里闪烁的是她从不曾有过的坚定。
秋分的自信大多数都来自于她的自知之明,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优势和弱势,所以向来扬长避短。
对于她不擅长的领域总是禁足在门外,绝不僭越分毫。
曾经有人劝她参加学校组织的辩论赛,她果断拒绝,别人都在为她惋惜,只有她知道自己的斤两,所以不给别人失望的由头。
“你输了,你又欠我一个条件。”
他嚣张却又自信的样子仍刻在秋分的心里,是的,她输了那个赌约。
她不是他,拥有打破一切的勇气。
凄厉的哨声响起,打破了秋分的胡思乱想。
军训生活被安排得满满当当,连吃饭都被掐着时间,计算着分钟。
秋分感受着胃部汹涌的空虚感,乏力又口渴,这种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就像是搁浅在沙滩上的小鱼,一点点被阳光掠夺生命的能量,无力反抗,只能徒劳地向外吐着泡泡,希望死神慢一点降临。
八个人一桌,每个人都对盆里的馒头和炒菜虎视眈眈,目光灼灼。即使菜色一般,种类单一。
秋分看着想笑,可头疼得厉害,一把小锤子叮叮当当地在她耳边不停地敲打,耳鸣伴随着针刺的疼痛一点点侵蚀着她的身体。
“秋分,你没事吧?你脸色好难看。”
秋分冲着方杉杉惨淡一笑,捂着自己的肚子,虚弱地摇摇头。
“没事,只是我早上忘吃饭了,然后一来又在太阳底下暴晒,有点中暑。”
方杉杉拧了拧好看的眉毛,眼神有些许担忧,秋分心里一阵感动,又冲她笑了笑。
“一会儿你多吃点,好好补充一下体力,如果还难受的话,我们就去找教官请假。”
秋分抿着嘴角,轻轻点了点头,掐着自己的肚子,微微弯腰,忍受着一阵阵的绞痛。
教官一声号令,大家都如饿虎扑食似的,一时间把什么谦让、礼貌全都抛之脑后。秋分笑着摇摇头,深刻理解了什么叫明以食为天。
方杉杉给她碗里夹了个馒头,秋分本以为自己很饿,可看着这些饭菜却毫无胃口。只是累,累得连饭都不想吃。
她趁教官吃饭去了,干脆蹲在地上,扶着桌子。
“秋分,你这样不行,不吃饭下午会撑不住的。多少吃一点啊!”
秋分一脸惨白,连带着嘴唇都呈现着不健康的紫色。
“吃不下,难受。”
方杉杉一手啃着馒头,一手拍着她的背,眼睛还要盯着盆里的菜,好不慌忙。
“你吃吧,别管我了,我就是太累了,歇歇就好。”
“那我帮你盛碗粥?”
秋分点点头,一张嘴就牵动胃部,说话都成了煎熬。
秋分捧着方杉杉盛的白粥,坐在地上,没有味蕾般机械进食,目光呆滞,好像灵魂出窍。
大家很快吃完饭,今天是方杉杉和秋分留下清洗碗筷。其它人不敢滞留,一溜烟跑去集合。秋分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端起盆准备出去打水。
“你别动了,好好休息,我去就行。”
秋分对她扯了扯嘴角,方杉杉端着盆潇洒而去,留下秋分又一屁股瘫回地上。
“林秋分,你怎么了?”
秋分抬起头,仰望说话之人。奈何绿色军帽挡住了她的视线,目光所及只有一个挺拔的身影,看不到脸。
秋分伸手摘掉帽子,这才看清来人。她再次扯扯嘴角,虚弱地一笑。
“没事,就是有点中暑。”
钱亚岁的眉毛拧了起来,蹲在地上和她对视,眼神里满是责怪。
“你说说你,军训第一天就把自己搞得这么惨不忍睹,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你什么了。”
“那就别说了。”
我不想现在听你数落我。
后面那句没说出口,实在没力气。从早上到现在只吃了一点白粥,她现在就跟林妹妹一样,弱柳扶风。
“你坐在着干嘛?都这样了,我送你去找教官请假,然后回宿舍休息。”
钱亚岁边说边抓住她的胳膊。
秋分摇摇头,把他的手撇开。钱亚岁被她冰凉的指尖一惊,现在是炎热的九月天,她的手却凉得如三月的冰水。
“不行,我还要洗碗呢?我不能丢下杉杉一个人走。”
秋分眼睛看向门口,方杉杉正端着一大盆水往回走。秋分挣扎着准备起身,却被钱亚岁按住了肩膀。
钱亚岁眼神微动,眉毛拧得更紧了,她这个样子怎么有种临终前交代后事的既视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