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街之隔的洛阳裴家,不知是谁得知裴寓衡得了第一名砸碎了杯子,匆匆外出找人商量对策。
曲江赴宴、雁塔题名,其中又以裴寓衡出尽了风头,跨马夸街之时街道两旁看热闹的洛阳人们见到为首的裴寓衡迸发出了无穷的热情,竞相传唱起少状元词。
还有那胆子大的小娘子,一边跟着马匹而走唱词,一边将自己的手帕香囊悉数扔给裴寓衡,而后羞红了脸,想让裴寓衡接了她们的东西。
在满街的少状元词中,也夹杂着老状元词,科考之路难走,不少人都考了一次又一次,苦读十年方才有这一日殊荣。
这一次的科考是新进士们的天下,亦是老进士们的人生转折点,人们为新进士传唱少状元词,也为老进士们高兴唱起老状元词。
两种词音交织在一起,唱响在洛阳城内,久久徘徊不去。
对比那些而立之年方才考中进士的老进士们,裴寓衡这个尚未弱冠的少年郎,无疑被家中有闺阁女的人家注意到了,榜下捉婿也是一桩美谈。
可裴寓衡那隔空冷飕飕的眸子一望来,他们就不敢动弹了。
君子六艺,裴寓衡只是不擅长骑射,却不代表自己不会,高头大马上,随着他走过,地上留了一串的手帕、香囊、鲜花,他一个未接。
小娘子们不气馁,执着地扔着自己手里的东西,“裴郎,你接一个,你接一个,你要是今天不接一个,我们几个就不走了。”
在人群中挤挤挨挨地裴璟昭气了,鼓着腮帮子,“她们不知羞!阿姊你怎么不扔?”
被昭儿一问,宣月宁一愣,她扔什么,裴寓衡这个人是绝不会接的,那她多没面子。
腰间一轻,裴璟昭的小手奇快,还没等宣月宁说话,就举着小手,将她的荷包扔给了裴寓衡。
“昭儿!”
裴璟昭扔完大喊:“阿兄,你接下阿姊的荷包!”
在一众喧嚣声中,裴寓衡准确捕捉到了裴璟昭的声音,扭头向她们望来,直面那个冲着自己面门而来的荷包,轻轻松松接到了手中。
手里还托着眼熟的荷包,人群里的宣月宁点着裴璟昭的头正在教训,他笑了一下,便如冰雪融化,傲立山中的那一朵红梅。
小娘子们齐齐发出嗷叫,“啊!裴郎看我!”
他手腕翻动,当着一双双眼睛的面,将宣月宁的荷包揣在了怀中,而不是收在广袖中,更甚至眼睛都带着笑意。
这一下如同捅了马蜂窝,小娘子们形若癫狂,“裴郎收下谁的荷包了?谁的?”
宣月宁听见身边的人呼喊,下意识捂住自己空空如也的腰间,也顾不上去训裴璟昭,拉着她就想跑出人群。
却在听见裴璟昭的一句“阿姊,你看,阿兄看你呢”而不再逆行而走,顺着人群挤压的方向挪动去。
抬头望去,与他看过来的眸子相撞,便给了他个大大的笑容,伸手向他挥去,晶亮的眸子一眨,就将那亮晶晶的东西眨出了眼外。
少年郎君,意气风发,人人争而相护,与那个出现在街道上,瞬间人去楼空的裴相,南辕北辙。
真好,她的郎君,再不会走上那条苦路。
热热闹闹的中进之事过后,便是由吏部组织的关试,所谓的关试不过是走个过场,新科进士们要参加完关试后才能被授予官职。
而在等待授官的过程中,崔家的门槛快要被媒人给踏破了,人们全都是来给裴寓衡说媒的。
这个是吏部某个大人的嫡次女,那个是户部哪个大人的庶出女,数来数去,竟是一个世家大族的小娘子都没有。
宣夫人人前笑着送走了一批又一批人,人后长吁短叹不停歇。
就连宣月宁心中都梗着一口气,她家裴寓衡哪点不好了,瞅瞅来提亲的,一个个都是裴寓衡只要娶了对方,就能立马升官加爵的口气。
我们家裴寓衡不需要,看不起谁呢,我们自己能走到宰相,还用得着你们施舍。
对,就是施舍,可不就是一副你娶我女儿,我帮你走上青云梯的意思,可关键你自己才是个五品官,谁给你的口气。
还不是觉得裴寓衡是罪臣之子,不过是当了崔棱的关门弟子又是今科进士第一名,才想着拿家里不受宠的小娘子交换一门亲事,没一个真心的。
宣月宁在厨房做饭,越想越气,下嘴唇都快叫她咬破了,便听见前院宣夫人和裴寓衡爆发了争吵。
“我是万不会同意的!有能耐你自己去说服月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