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凌紫依憋了半天，终于可怜巴巴地叫出了声。

“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凌采菊关了灶头上的炉火，转身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神情疲惫地看向凌紫依，“兼职的工资快发了吧？你外婆这几天咳嗽比较严重，我寻思着，过几天带她去看看。”

“工资？”凌紫依懒懒地倚在厨房的墙边，目光盯着自己的白色恤衫打转，这还是她高中时期穿的衣服，洗洗晒晒许多年，洁白的衣面已经泛黄，还有一些洗不去的霉斑。凌紫依犹豫了半晌，还是没有开口接母亲的话，但没钱始终是横亘在一家四口面前的大山，无论何时，她都迈不过去。

凌采菊敏感地察觉到凌紫依的异样，她回过头，问道：“是奶茶店那边出什么问题了吗？”

凌紫依借坡下驴，既然母亲问到了，就一并说了为好。她隐去了在奶茶店偷懒的事情，只说生意不好，老板出于无奈，把她给裁了。

凌采菊的嘴角动了动，说道：“为什么就裁了你呀？我看，估计就是你太懒了。这几天便利店的销售还算不错，你放学之后，就去店里帮忙吧。做事用心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凌紫依乖巧地点了点头。母亲凌采菊最喜欢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但自从父亲和她离异之后，生活就始终没能好起来。便利店的生意一塌糊涂，而凌紫依又碌碌无为，好日子还不知道藏在哪个山窝窝里，反正凌紫依是不信这句话的。

不过，方才凌采菊提到“近来便利店的销售不错”，那就意味着还能挤出一些闲钱。想到这里，凌紫依立刻绽放了笑颜，随即扑到凌采菊身上，紧紧搂住她，撒娇道：“妈，周末我们学校组织了一个社会实践活动，要去城西参观历史文化遗产，但需要一百块钱买门票，可不可以……”

“不行。你就别去了，周末本来就是私人的时间，你不去参加活动，也没人会在意的。”凌采菊毫不留情地拒绝，“周末照看便利店的差事就交给你了，我还要带外婆去看病。你呀，什么时候能收收心，把心思用在学习和工作上，一天到晚就知道玩……”

凌紫依气得捂上了耳朵，顶着凌采菊的唠叨声，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凌紫依的卧室，说好听点，是卧室，实际上，只是一间小的不能再小的仓库。

凌采菊将小仓库收拾干净，里面置放了一张简易床，再摆上一张小书桌，就变成了凌紫依的卧室。收拾妥当之后，凌采菊像打量一件艺术品一般，还连连感慨“这是颇有学习氛围的好居所”。凌紫依无话可说，只能趁着凌采菊转身出门，对着她的背影做鬼脸、吐舌头。

尽管如此，这个房间却是凌紫依最爱的地方，她在这里住了将近十年，里面的每一个角落都散发着母亲的味道。平日里，凌紫依一大早就离开了家，带着凌采菊事先做好的餐点，去赶公交车上学。而她的房间则凌乱如猪圈，衣物、鞋袜丢得到处都是，纸篓里是满满的垃圾。

太阳下山之后，凌紫依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中，房间里已是一尘不染：垃圾桶里空空如也，脏衣服早已洗净晾在了窗台，床头摆放着叠得方方正正的衣物，连空气里都是温馨的味道。

但母亲除了照看家务，还要负责便利店的进货、销货，起早贪黑，十分辛劳。用于打扫她卧室的时间，全都是从母亲的休息时间里一分一毫挤出来的，比金子还要珍贵。

即便被母亲凌采菊拒绝，凌紫依还是要去城西古宅的，只是，她不能再为难凌采菊了，必须得想其他的法子。凌紫依左想右想，还是决定等到周末亲临城西古宅之后，再作打算。毕竟，像她这样古灵精怪的脑子，见机行事这一招，她还是深谙其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