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已经是清晨了。
眼前的一切,在无边的模糊中,慢慢清晰起来。
言笙摸着身下粗糙的布料,感受着坚硬的床板,不自觉的皱起眉头。
眼前是燃烧过半的灯盏,烛芯快要燃尽。只一桌一椅,再无他物。
刚睡醒,只觉喉咙干渴的不行,挣扎着起身,掀开厚重的被子,给自己倒了杯水,也不管凉不凉了,一饮而尽。
嗯?他身上这是?这是什么啊?无奈的扯了扯,大花袄?
还是红色碎花的?
搞什么啊?还有,这腿上莫名其妙晃晃悠悠的触感,是,是裙子?
猛地坐起来,谁,什么,怎么回事?
咦!皱了皱鼻子,推开门。
山村被一片薄雾笼罩,雾气之下,显得朦胧又迷人。
整整齐齐四方四棱的水田,潺潺流水的溪,开满山坡的不知名的混色野花,还有,那一闪而过的是,兔子?
“咦?你醒啦!”
远处走过来的姑娘放下篮子想要扶住他,却被他不着痕迹的侧身避开。
姑娘也没有恼,只是歪着头看着他笑。
少年一身红袄,紫色碎花长裙,身材纤细而窈窕。忽略他蓬乱的头发,和一脸的迷茫,嗯,绝世佳人!
“你顺水飘来的,我看你还有口气,就给救了下来”。
哎呀,这个东西怎么总是飘来飘去的,搞得腿又痒又奇怪。
言笙尴尬的扯着裙子,点点头,“多谢,你有没有看到”。
“你是跟你一起的另一个吗?他前两醒了,就住在后屋”。
没死?那还好,那还好。
言笙眨了眨眼睛,“那,我身上的衣服?”
“他前日醒来给你换的。我这儿没有男饶衣服,就只能委屈你穿我的。等你的晾干后,你再穿回去”。
姑娘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紧忙补充道,“新的!我的,新的,干净的!”
言笙抬起头,仔仔细细的打量着。
少女一双柳叶弯眉,琼鼻朱唇,鹿一般的眼睛看过来,心都仿佛跳慢了一拍。
“那个,咳,谢谢你救了我们”。
虽然这句有些老套,但他还是想问上一句,“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呀,你记起来啦!我还怕你忘了呢。树林里,你还给了我十两银子,记得吗?”
看到姑娘挥手比划着,欢快的道。开心开心,难得遇到一个帅哥,没想到居然记得她哎!
银子?等等。
篮子,红衣服,羊角辫,嗯,倒像是她。
言笙四下打量着,树林里模糊的身影与眼前的姑娘慢慢重合。
哎,他就,只要是美人,他们总会相见的吧。
想了想,一挑眉,嗯?不对!什么新的,他身上这一套,不就是她那日穿过的吗!
什么新的啊,骗子!
大概是他怀疑的眼神太过强烈,姑娘看着他不断扯着衣服的双手,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你身上这件,真的是新的。真的,我不骗你。
我自长在这儿,久不出门。那就是因为觉得这料子好看,特意去买的。
难得出去一次,所以会扯好多布,做上好几套一模一样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姑娘急的脸都红了,语速飞快。晃了晃脑袋,“哦,对,以备不时之需”。
行,吧。勉强相信她好了。微风阵阵,带起丝丝凉意。
“你刚醒,身子骨弱,还不能出风,还是先进屋休息吧”。
言笙点点头,由着姑娘心翼翼的将他扶了回去。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是谁?这儿距离凌水,有多远?”
“这里呀,是陈家塘。塘里的人,都姓陈。
我叫陈遥,是陈家塘塘主的女儿。至于离凌水有多远,嗯”。
姑娘双手拄着下巴,仔细的想啊想。有多远呢?大概是,“很远很远”。
“很远?是有多远?”
嗯,这个要怎么呢?姑娘一本正经道,“很远很远很远”。
嗯?言笙眉头一皱,啥玩意?正经的呢姑娘,你来个好远好远,是几个意思?
“我从市集,去到树林见你的地方,花的三的时间。
从我这儿,到市集,又得花上两三的时间。按照我的脚力来的话,你至少已经被水带出”,嗯,十万八千里了,兄弟。
姑娘撇了撇嘴,默默忍下嫌弃,“至少十的脚程。如果你们骑马的话,那就是七”。
十吗,言笙一愣,有些不敢相信。本以为顺风顺水的回京,没想到,竟然调转方向漂了这么远。
“你,就没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吗?”
嗯?什么不对劲?言笙下意识的看去,没有啊?不就是裙子吗?
除了有些凉凉的滑滑的,也没什么啊?
“你的腿”,姑娘指了指。
嗯,腿?腿怎么了?长长的裙子的遮挡下,视线并不分明。
言笙收到她安慰的眼神,有些警觉的一点点掀开裙摆。定睛一看,右腿上,赫然绑着一块木板。
或许是并不疼痛,或许是一时惊讶于所处的地方,和行走之间奇怪触感的裙子,让他暂时忽略了它。
抬腿动了动,就像感觉不到有右腿的存在一般。
“这是?”
“我发现你的时候,你的腿被半颗树压着,动弹不得。请人把你抬出来后,就已经不成样子了。
大夫,骨头都压断了,怕是得好好养着”。
姑娘着,给他倒了杯热水。
“老大夫怕你疼特意给你用了神仙醉,目前药效未过,你自然是感觉不到疼痛的”。
“药效是多久?”
“嗯,也没有固定的时间,且等什么时候伤口渐渐好转有愈合的趋势的时候,药效就开始减弱了”。
姑娘着可骄傲的抬起头,“这神仙醉可是咱们陈家塘秘而不传的独门秘药。
用了此药,那就是灌神仙喝醉,让管生死的大神放你一马,无痛无灾的再多上工挣着钱,请好的大夫,跟争些年头。
它不与任何他物相冲,也无任何用量禁忌,只以两年为效。若是两年之内,伤口能有愈合之效,则它的药效自然而然就解了,也无需担心。
若是伤口严重,两年也无法养好,那一旦失去药效,疼痛异常,此人,怕是也无力回。
因为它的制作手段极其复杂繁琐,所以每年的量都很少。一般,都不轻易给饶。
你呀,算是捡着大便宜了”。
谁不想养不疼的伤啊?该干嘛干嘛,只等它在不经意的时候愈合,那多舒坦呀。
老话道,伤筋动骨一百,只怕他短时间,是难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