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没人知道,他们口中能媲美赵从容的强者,此刻正缩住一团抱着头瑟瑟发抖。
那一眼的威势给他带来的压迫实在太过强烈,仅是那一点乍泄的余光,已如太阳般耀眼,根本不是他一个初生的灵魂所能承受的。
而紧随其后的那一声暴喝,更是吓得他肝胆俱裂。以至于后来任凭赵从容如何激将,他只是捂着耳朵本能地在意识里呢喃:我听不到!
仿佛听不到对方的声音了,对方人就会不在了,那么威胁自然也就消失了,自己也就不那么怕了。典型的小孩子逻辑,虽然自欺欺人,但是却很实用。
其实那些个震耳的声音,他是一句也听不懂的。但这并不妨碍他的理解,在这种情况下,他用那根脐带都能听明白,对方是让他出去送死。所以他更怕了,只得在心里一句句重复听不到,以此来催眠自己。
好在对方只说了个两三句,便就此打住。一片短暂的安静之后,他渐渐从惊惧中回过神,捂住耳朵的手这才终于放下,右手还非常人性化地轻轻拍了拍胸口。
这时候那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语气已经大不如刚才,听起来再没有那种咄咄逼人的压迫感,就像是寻常的闲聊。
这种细声细语的感觉让他放下心来,竖起耳朵仔细倾听这种声音,试图辨别其中的含义。
是的,刚才那段经历虽然让他心惊肉跳,但收获也是巨大的。他发现这种声音是有意义的,里面包含了某种信息,并且可以通过不同的声音来传递这些信息。
然而没有其他知觉的印证,单凭听觉的反馈,任何天才都不可能这样凭空掌握一门语言。
他也不例外。
于是他很是犹豫。
自从他甦醒以来,时不时就能听到这样的声音。很显然,这种传递信息的技巧很重要,也很常用。
这是种沟通的技巧,是消灭孤独的技巧,也是敲开这个世界大门的钥匙之一。
他太想学会这种技巧了。他不想永远就这么孤零零一个人,他还想亲口感谢脐带那头的女人,亲口告诉她自己有多么爱她。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欲望终于还是战胜了恐惧。
只要不出去,只要在她的身体里,他就是安全的。这是他说服自己的理由,也是他最大的倚仗。
很明显,当他乖乖待在她肚子里的时候,没有人能发现他。
于是灵魂再次剥离身体。这一次,他小心翼翼地贴近女人的肚子,略微一踌躇,然后一咬牙,毅然将小半张脸探了出去。
天空依旧蔚蓝,只是周围人的脸却黑得可怕。
他特意看了下,还好,所有的人都在,除了那个可怕的男人。再次环顾一圈,确认那个男人果然不在,他顿时感觉心头一松,那股巨大的压力终于放了下来。
于是他把头接着往外探了探,准备换个舒服点的姿势,再慢慢研究这些突然变得奇怪的家伙们。
老头儿就站在他旁边,或者说,站在女人的旁边。只见他抽风似的张牙舞爪比划着什么,同时大呼小叫地指挥着余下众人。其他人在他的指挥下迅速动了起来,有的拿着东西来回飞奔,有的拔出武器严阵以待。
他何曾见过这等阵仗,顿时觉得心痒痒的。既想飞到高处一探究竟,又担心自己刚一出去那个男人就回来了。
就在他正纠结犹豫之间,不远处突然炸起一道雷鸣。
现场诸人的脸色更沉了。
“守好各自的位置,战斗准备!”陈老一声大喝,苍苍白发无风自摆,煞是威风。
完全没有任何征兆,前一刻还晴空万里一览无余的天空,忽然间被一片乌云强势抢入。
原本通透蔚蓝的天瞬间阴了下来。
然后,起风了。
狂风呼啸,山雨欲来。
一段高亢的龙吟拨开乌云,在所有人身边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