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平渊刚刚回到郑府,就有家仆来报:“冯大官人似有要事,派人来请了几回了。”
郑平渊猜想冯墨修那边,事情想必已有眉目,便点点头说:“我知道了。”当下他安置好郑倩倩,对闻讯赶来的大丫鬟秋菊交代了几句,自己也顾不得休息,又匆忙赶往冯府去了。
冯墨修一见到郑平渊,便笑着问:“见到姜知州了?”
郑平渊带着疲惫的笑容点了点头:“见到了。昨日赶到婺州府衙时已是深夜,其中也少不了有些波折——那些终归并不重要,过后再叙吧。如今先谈紧要的事。”
冯墨修笑着说:“今日尊兄在公堂上的言行举止,我刚刚已经听说了,果然大快人心,佩服得很。”他缓了缓说,“你既做得如此出色,我也不好让你失望。现下我这里有一个人,若能说服他,此事就便多了许多胜算。”
郑平渊已经猜到,笑着问:“莫非你找到证人了?”
冯墨修点了点头,将王九的事情说了一遍。
郑平渊赞说:“冯兄果然很会办事。”
冯墨修说:“对付这种嗜钱如命的人,也只好用这种法子。若同他谈什么良心道义,是完全撼动不了他的。”冯墨修笑了笑又说,“同这种人打交道,实在难缠。就连我难免也有些世俗了。”
郑平渊点点头说:“雅也雅得,俗也俗得。这才是难做到的。”
冯墨修又接着说:“只是现下王九担心审案子的是李谦,因此迟疑着不愿作证。他原是个极精明的人。如今你既拿了知州大人的手谕来,自然打消了他最后的顾虑,有八十贯钱在这里,不怕他不肯作证。”
郑平渊点点头说:“冯兄,你实在帮了我一个大忙。至于赏给王九的钱,原也是应该我出才是。”
冯墨修摆了摆手说:“什么你出我出的!我们府里难道还缺这点小钱吗?”他说着吩咐随从,“把王九叫过来。”
王九很快便跟着这随从进来了。
冯墨修先对王九说:“现在外面的情形你想必还不知道。知州大人三两日就会来兰溪亲自审理此案,所以你也不必再顾忌李谦。怎么样?你考虑好了吗?”
王二这个人原是有些精明的,他低头盘算了一会儿,接着抬头看了看郑平渊,又看了看冯墨修,问:“若是案子审完了,那五十贯钱冯官人又不肯给我,我又能如何呢?——冯官人莫怪我猜疑,咱们先小人后君子。”
冯墨修笑了笑说:“这个无妨。你若不放心,我现在就立一个字据给你,言明只要你肯做这个案子的见证,事后立即奉上五十贯钱。你意下如何?”
王九又低头思忖了一下,说:“冯大官人,此事说小是小,说大是大。我若果真上堂作证,今后王员外必然不会放过我。虽然冯大官人帮我取回了卖身契,但是我担心王员外会因为怀恨在心而派人加害我。”
冯墨修叹说:“你这么一个精明的人,怎么连这点都想不明白。有了这些钱,你去哪里不行,又何必一定要呆在兰溪县呢?天下那么大,难道还没有一个安身之所?你不过区区一个奴仆,他还能追你到天边?你若仍然不放心,事后你想去哪里,我派人送你去。”
王九仍有些犹疑。
冯墨修慢慢喝茶说:“这些年来,李谦在兰溪县劣迹斑斑,他所做的滥用职权的事情也不止这一桩,我也不只你一个证人。你若实在不愿意作证,也就算了,我另找其他人。”
王九最终还是舍不得那五十贯钱,忙说:“只要冯大官人说到做到,小的愿意一切听从冯大官人吩咐。”
冯墨修笑了笑,点点头说:“这就对了。”他命人取来纸笔,当着王九的面立下字据,知王九不认得字,又叫随从读了一遍给他听。王九收下字据,小心翼翼地揣在怀里,心中一片欢喜。
郑平渊这才开口问王九:“这件事情真实情形究竟如何?你把你所知道的,细细说给我们听。”
王九便将李县令与王员外如何密谋,他如何从管家那里得到命令,如何趁陆丝清不在家的时候翻窗将白玉观音像藏于床底,李员外又吩咐他如何在公堂之上做假证等事情一一详细说了。
郑平渊听完以后,点了点头:“看来我们之前猜想的不差。”
王九退下去之后,郑平渊又对冯墨修说:“李谦这样的人,只王九一个证人恐怕制不住他。我已经让府中的老管家去收集李谦这几年的劣状了。待这些拼合在一起,不怕镇不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