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信似乎是愣了一下,然后跪了下来:“奴婢不敢欺瞒贵人,周慈确实取过药材,可那也是有记录的。她这个年纪虚火旺,小人便给她抓了些清泻火气的药材,也不曾想到,她回用这些来诬陷贵人啊。”
虞凛半蹲下来,捏住春信的下巴,强迫他抬头:“都有记录?”
春信直视虞凛:“奴婢不敢欺瞒贵人!”
“周慈家中有弟弟和生病的母亲,靠着她一点例银过日子。”虞凛逼问,“宫人有记录支取走的药材,可是算银子的,她会舍得?还是你记错了?”
“奴婢……奴婢……”春信的眼神不自然地往右飘,“是记错了,奴婢该死。周慈不是次次都记录,有时候抓药也算在损耗里的……比如,她年前气血滞塞、月事不调,支的黄芪当归什么的,就没有记录。”
“撒谎。”虞凛手上加重了力道,要是从前,这小宦官应该该疼得叫起来了,“损耗也是有限的,你凭什么给周慈用?”
“因为……因为她是贵人跟前的人……哎哟!”
虞凛知道怜贵人那点力气跟虾米似的,于是松开了春信的下巴,在他胳膊上狠狠掐了一下:“继续编。”
“贵人。”琼枝怯怯地开口,“奴婢觉得,他或许没说假话。”
“周慈有没有用损耗都能记错,却记得她用了黄芪、当归的损耗,不就是在编瞎话?”虞凛面不改色,“你这奴婢嘴里没有一句真话,年前到底是谁拿了损耗里的黄芪?”
春信额头上渗出冷汗,嘴唇颤抖。虞凛盯着他,等着他开口。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虞凛赶紧站起来。
方才前堂的老内侍来了,一瞧春信跪着,就问道:“春信,你是不是冒犯贵人了?还不磕头!”
“没有。”虞凛亲自弯腰拉起了春信,“这边的药材不好,我抱怨了几句,谁知这孩子胆子这么小。”
春信哆嗦着看了虞凛一眼,眼神里有些许诧异。
“这也怪不得春信,让他继续给我挑些好的药材吧。”说罢,把春信拉到一边,示意他挑选陈皮去。
老内侍见虞凛背对着自己,也就识相地走了。
等脚步声远去,虞凛低声道:“说真话,我保你。”
回去的时候,琼枝一言不发,却偷偷抬眼看了好几次虞凛。
小姑娘以为侧后一步,虞凛看不见,谁知快到朝晖殿的时候,虞凛突然停了下来,说:“琼枝,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嗯……”琼枝犹豫了片刻,还是开了口,“贵人方才逼问春信的时候,奴婢有点吓到了……贵人从前待奴婢们都很亲善。”
“亲善也得看人。”虞凛尽量把语气放得温和,“从前我对周慈亲善,可她照样加害于我。刚才春信分明就在撒谎,难不成我就由着他糊弄?琼枝,你不必害怕,我知道你不会骗我。”
“那,贵人,奴婢可不可以再多问一句?”琼枝小心翼翼。
虞凛笑道:“有何不可?说吧。”
“贵人是不是怀疑周慈受了别人的指使?”
琼枝这丫头,平日里说话做事透着一股子憨直,其实也不笨。虞凛这些天翻看周慈的口供、笔录,查探周慈家中境况,今日又亲自来御药房找春信问话,琼枝都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