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元二十二年十月二十三,洛阳城,谢家老宅。
谢氏“正直兄弟”正在招待客人。
谁?
于诚。
这位和谢直一同通过县试的汜水老乡,府试不利,准备拜别了谢家兄弟之后,明天就要回老家了。
“于兄,真的不再洛阳多待几天了吗?”
谢直对于诚的印象特别好,这哥们家里虽穷,但是志气不坠,为了奉养孤母,宁愿放下架子去汜水商户帮忙算账,在这个过程之中还在一心求学,虽然府试没过去吧,但是人家也是凭借这自身的本事考过了县试,无论如何也称得上一位刻苦向上的好少年了。
尤其是让谢直印象深刻的,就是那直愣愣的脾气,看得上眼的,君子之交淡如水,看不上眼的,管你是什么县令父母官还是县中大户之子,那真是张嘴就开始喷,最关键的,人家喷得还有道理。
这样的人,做朋友,可能感觉不到多舒服,但是并不妨碍谢直对他的敬佩持身以正,表里如一,无论在哪一个年代,都是值得认可的精神品质。
事实上,谢直一心想借着两人一同前来洛阳参加府试的机会和他亲近亲近,可惜,两人没走到一起,等谢直到了洛阳再想找他,愣是没找到,一来二去竟然拖到了府试当场才见到,想亲近,却也没有机会了你在考场上拉关系?那是想作弊还是想交朋友啊?就以于诚那么正的性子,他能搭理你?想啥呢。
好在,这位于公子可能也对谢直也挺看得上眼,还知道离开洛阳之前到谢家来道个别,这让谢直大喜过望,不过一听到他明天就要回老家,也不免有些失望,下意识的出口挽留。
于诚倒是淡然。
“三郎不必如此啊,你我都是汜水县人,即便日后飞黄腾达,难道还能终身不回老家不成?既然如此,你我日后必再有相见之日啊……”
谢直听了,没说话,真要是当上官,我才不回汜水县呢,回去干嘛,试试安史叛军杀不杀的死我?
谢正也挺欣赏于诚的,就是接触太短,也觉得可惜,一见谢直沉默,满脸“戚戚然”,不由得开口说道:
“不错,虽然我好男儿志在四方,却也难忘故乡风光,今日一别,日后还有相见之日……
不过,于兄你我三人今日订交,日后你与我兄弟可不能客气啊,日后再来洛阳,一定到我谢府来……
嘿,于兄,不是我埋怨你啊,你今年和三郎一同过了县试,前来洛阳的时候,何必在外借住,你就应当和三郎一同住进我谢家才是,我谢家在洛阳虽说算不得大户人家,却也有空余客房招待同乡好友的……
这次就不说了,于兄明年府试,无论如何也要来我谢家啊……”
于诚听了,满脸感动,却摇了摇头。
“多谢二郎,只不过……明年于某还是来不了……”
谢正不乐意了。
“于兄这是何意?莫非瞧不上我谢家?”
于诚摇头,一脸真诚。
“二郎说得哪里话来?你谢家虽说人丁不旺,却仅仅出动了两位三代子弟,就把洛阳城搅动得风起云涌,洛阳城如今对我汜水人都高看一眼,还不是拜了你兄弟二人所赐?汜水出身之人,就算原来不曾受过谢家恩惠,如今也应饮水思源啊,又有谁敢瞧不起汜水谢家?”
“那你这是何意?”
“于某已然决定,日后不再参加科考了!”
“啊……!?”
“怎么会?”
谢氏兄弟大惊失色,不考了?岂不是放弃了自家的前途?
于诚说了之后,依旧淡然,不过在淡然之中,仿佛又多了一丝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