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正元年,南陈发兵四十万,与北周战于雁山,北周大败,全军覆灭。北周王傅玟求降,举国称臣,献太女傅阶,嫁与陈帝,以结秦晋之好。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百年前中原一统,却因阴阳不调,帝后不和,中原大陆分为北周与南陈。自此之后,北周与南陈征战不断,直至今日,陛下神武,终于令北周称臣纳贡,南北两国百年之争,自此终了。陛下仁慈,于临安开设兰宫,无论南人北人,无论寒门勋贵,均在此聆听圣教。尔等需用心尽力,方可不负圣望!”
那老先生腰间系着银带,佩药玉,身上披着黄、绿、赤三色织成练雀三色花锦绶,站在高台上慷慨激昂,而台下的诸位学子毕恭毕敬地站成数排,排头的尽是权贵之家,而愈往后的品级愈低。等到最后几排,那就是纯粹的寒门子弟。
而徐愿就站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嘴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扬头看着那站在高台上侃侃而谈的先生。
成王败寇,无话可说。
老先生一语完毕,众生均向南跪拜,齐声说道:“学生等谨遵圣谕。”
徐愿也随着不情不愿地跪下,但是众人均诚心叩首的时候,她却头不点地,眼珠子叽里咕噜地乱转。
突然她瞧见自己身前的关澈笨手笨脚,连叩拜礼也行的马马虎虎的,背上背着的那把长刀,每次随着他磕头的时候都会一颠一颠的,刀把上的红璎珞就缀在那人的发梢上,一抖一抖的,像是北地小娘子扎得发辫。
徐愿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幸好前面礼官大喝“礼毕”,这才让徐愿这一声笑没那么突兀。
关澈回头瞪了徐愿一眼。
听过训,老先生离去,管事请每一位被唤道的学子上前领牌子。
只有领到今年的牌子的学子才是兰宫的学子,才受兰宫的庇护。
新生没通过春试的,没有!
老生没通过终审的,没有!
这时候大家都摒住呼吸,生怕念的名字里没有自己。
何怡那书呆子长得黑瘦,戴着一个儒帽,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衣长衫,头发挽得规规矩矩得,听到管事念名字,他紧张得不停扯自己的衣角,扯皱了再抹平。
徐愿不在乎得抱着膀,不过就是发“录取通知书”嘛!这种场面她见得多了!
“你说你紧张什么,难道你还担心自己领不到牌子?”徐愿用手指暗暗戳了何怡的后背。
“你别说话!别说话!我正听着呢!”何怡此时烦躁地很,以往他脾气最好,此时一谈到成绩,就跟炸了毛的猫似的。
徐愿撇撇嘴,学神的世界她不懂,随后她瞥了瞥关澈。
而关澈也紧张,他比徐愿整整高出一头,剑眉星目,平时不怒自威,虽然一身粗布麻衣,但是没人敢嘲笑他穷酸,他在立松堂吆五喝六的威风极了,临到这时候就怂了,眼巴眼望地看着管事,就像盯着鱼的大猫。
好吧,你们都是学霸,徐愿无可奈何地瞪了瞪身边两个家伙。
“烟波台画修何怡。”
“立松堂武修关澈。”
两人的名字极早就念道,而徐愿等了好久,才在最后听到自己的名字。
“玄机阁丹修徐愿。”
听到自己的名字终于被叫到,徐愿撇了撇嘴,“何怡,你是老大,你去领牌子!”
徐愿不客气地指挥着何怡。
“顺便把我的也领回来!”关澈也跟着嚷道。
何怡鄙视地看了看身后这两个一个比一个懒的懒货,倒底奔上了高台。
“你说每一年都搞这么一回,真烦死人了。”关澈嘟囔着。
徐愿耸耸肩说道:“一个年终审核而已,糊弄糊弄就过了。”
关澈不服地反驳道:“你这什么态度!我就不信,你一点也不紧张。”
徐愿无所谓地说道:“生杀大权全在先生的一念之间,你担心又有什么用。”
关澈拆台道:“呵,你一个炸鼎的丹修都领牌子了,你跟先生的关系得有多好啊!”
徐愿听到“炸鼎的丹修”,脸立刻就黑了。
徐愿就是因为实验室爆炸才穿过来的,让她炼丹,不如让她做炸药!
三年前徐愿刚刚穿到这里的时候,她这个身体就是一个破败的娃娃,经络尽断,全身没有一处不痛,而且处处被追杀。她就是混在乞丐堆里才逃出生天。
然而她也不记得这个身体原来的身份,她只知道自己北周人,刚穿过来就成了亡国奴,试问有比她更惨的穿越者吗?
不过她心宽,就当又活了一回,叫回自己原来的名字:徐愿。
幸亏她虽然不记得旧事,身体的旧主以前掌握的知识,她还知道,所以她以笔试不错的名次考进了兰宫,被师兄师姐们稀里糊涂地骗进丹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