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夜色阑珊,望春江岸边搭起了大大小小的看台,玉石桌上放满莲花灯,衬得内里亮如白昼。
许多达官显贵坐于位上,或是举杯对饮或是探头交流,摸着胡须频频微笑点头,氛围极佳。若有眼厉的在场,看到这些人,恐怕会惊呼。因为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随便跺一跺脚,上京城就会发生地摇。
陆渭然对众人的示好一一推拒,与好奇张望的杨侍卫,还有同样新奇不已的刘器,避开众人,寻了一个偏僻角落,挨个落座。
刘器激动地脸色发红,“侯爷,这花魁大比派头真足,这还是小人第一次见这么多贵人!还有那富丽堂皇的花船。”
陆侯爷要笑不笑地低斥一声,“多大出息!这才哪到哪,往后跟着爷,少摆出这副没见过世面的蠢样。”
刘器知道忠勇侯脾气极好,说的这话不是生气而是调侃,他嘿嘿一笑,挠了挠头继续拿眼看来看去。
杨侍卫噗嗤一乐,肩膀轻碰他,“你这傻小子,眼睛扫来望去,还不停傻笑,像个痴呆小儿。”
刘器憨憨一笑,以为他是在同自己玩闹,于是提肩撞过去。小杨大人莫名挨下这力道,差点失态地跌落座位,他眯起眼,开始反击。
陆侯爷:“......”
忠勇侯看他们你来我往的幼稚行为,有些头疼,扶住额头,远眺前方,还是找找苏姑娘好了。
望春江靠岸处铺满了各色各样的花灯,停在江上的是望不尽的船只,船身挂满了大小不一的灯笼,风一吹,轻轻卷起船帘,依稀能看清里头身着艳丽衣裳,面容妖冶的女子,还能嗅到独特的女香。
每只船的样式如出一辙,船身绘了一朵含苞待放的红玫瑰,只是船头的题字不同。陆侯爷眼睛扫来扫去,终于落定,临春楼的花船停在了江尾。
苏清放下眉笔,朝小秋伸手,小秋会意,翻开随身的箱子,将大红色梅花花钿和鱼鳔胶递过去。苏清垂下眸,细心地将胶涂一下一下涂在花钿上,小秋忙举起铜镜。
苏清轻笑一声,这丫头做事总是毛手毛脚,小秋知道她家小姐心里犯嘀咕,偷偷吐了吐舌头。苏清摇摇头,沉下心,认真地对照铜镜,仔仔细细把花钿贴在额头上。
贴好后,苏清晃了晃头,确保不会掉下,才挥手示意小秋放下铜镜,整个妆面完成了,下面就是裙裳。小秋笑嘻嘻地蹲下来,拾起她旁边散落的妆具。
主仆两人正忙着,外头突然传来匆匆地脚步声,接着顶上的帘子被手轻轻掀开,进来一个丫鬟。苏清和小秋齐齐转头,那丫头一福身,“苏姑娘莫怪,是前头比试已经开始了,妈妈差我来唤小姐到船头去呢。”
苏清笑着颔首,“我知道了,你先去回妈妈吧,我随后就来。”
“是,奴婢告退。”丫头脆生生应了,告退离开。
苏清看拿着手中的红裙,沉吟片刻放进一旁的箱子里,吩咐小秋,“先不收拾了,到船头去要紧,到时候,你再进来帮我拿舞裙不迟。”
“是,小姐。”
小秋乖乖放下手里的活计,挽住苏清的手,往外走去。
这比试嘛,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主仆一现身,何蓝蓝热情地招呼苏清,“丫头,快来,给你留了座。”
苏清点头,笑着走过去。
船头的围靠在一起的妓子唰唰回头,羡慕地牙痒痒,妒意溢于言表。船头仅有两张椅子,虽然知道有一张是苏清的没跑了,但酸水这个东西控制不住,还是咕嘟嘟往外冒。
朱余余暗暗撇嘴,脚跨前一步,踮起脚尖眺望。
现在表演的船只是花溪楼家的,楼内头牌花枫舒着大红衣裳,一手抱着琵琶,另一手拨动琴弦,手指灵活,翻、转、折随心所欲,微风拂过,卷起泠泠乐曲,四散开来。
看客中懂曲的当下明白,花枫舒她所弹奏的琵琶曲是《春江花月夜》,不由抚住胡子,频频点头,不懂地客人不露声色,随大流跟着拍手陈赞。
花枫舒手下不停,乐声不断,眼神直往看台上瞟,她的眼神挑逗,像带着钩子,一一扫过岸上的客人,甚至舌头微微探出,舔了舔红唇。
岸上的看官老爷顿时齐声吸气,美人刻意卖弄风情,有意诱惑,要是没有半点想法,那还是不是个男人了?
陆渭然喝着手中的酒,不以为意。在忠勇侯心里,苏姑娘的琴曲是天下第一好的,苏姑娘这个人也是天下第一好的,面前这佳人和琵琶调,实在抱歉,爷看不上。
其他楼的妓子纷纷别过脸去,作势往地上吐去。呕,恶心死老娘了!骚货,弹个曲还不忘勾引人!手段下作!
骂过之后,众人心里暗暗琢磨,既然这么有效,那我上场的时候,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