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白来商城的目的地很明确，才从贴着促销广告的眼镜店出来，米贯程的电话就来了。

商城回荡着当下流行的音乐，清洁工正在清扫墙角的烟头，身后眼镜店里家长孩子还在跟售货员吵吵嚷嚷，阎白的对面是一个广告牌，贴着当红小生的海报。

“吃饭了吧？是不是要去军训了？”

米贯程跟她说话颇有些小心翼翼，不像父亲对女儿，像两个不太熟悉的陌生人，正搜肠刮肚找机会试图让感情更进一步。

那张海报掀了一个角，露出下面的一点点旧海报，能看出是一只属于少年的手，手的旁边是一个竖着的签名。

和其他明星的那些根本看不出是什么字的艺术签名都不太一样，这个签名很清楚，一笔一划写着：凌简易。

她捏紧了眼镜盒，牵了牵嘴角，“是的，米叔叔。”

米贯程不在乎她喊的是叔叔还是爸爸，反正她小时候就不爱喊人，“太阳大，女孩子不都爱美吗？我给你打钱，你去买点护肤品……军训基地那边的东西挺贵吧？你也要好好吃饭。”

阎白慢慢走出去，这里的冷气很足，她觉得有点冷，“我有钱。”

米贯程叮嘱了几句，又不敢说太多，便把电话给了林吉芬。

相比米贯程，林吉芬说起话来更像一个母亲，问她有没有吃饱，热不热，衣服够不够穿，学习能不能跟上，跟同学的相处怎么样……

她说了很多，多到时间已经足够阎白出了商城并且步行回学校了，阎白回答很简短，“嗯”“是的”“好”就能三言两语地把林吉芬的话盖过去。

林吉芬意犹未尽，但她显然听出了女儿并不是很想跟她说话，嘱咐再三，还是挂了。

挂电话的时候阎白还站在校门口，正是正午，一天中太阳最毒辣的时候，能把人晒得头晕眼花。

她站了一会儿，低下头去，拿出塑料袋里的眼镜盒，里面装着一副无框眼镜，平光，但是非常有知识感。

老实说，选中这副眼镜最主要的原因是，有点像凌简易从前那副，区别大概只在于无框和金丝细边。

阎白的朋友不多，能让她有那么一点念想的也就这点东西了。

留下来的只有她，他们越走越远，再也回不来。

她垂下脸，透过平光眼镜的镜片看自己的影子。

因为太阳就在头顶，所以她现在的影子也只有脚下一团，正随着她的动作小幅度晃动，还有镜片的反光点。

阎白像得了新玩具的小孩，笑得开心。

她对自己说：“不要对视。”

无论是对饭堂那个韩晓筱，还是对推电瓶车的中年妇女，都不要对视了。

海德高中地理位置不算偏僻，甚至不远处就是美食一条街，阎白进了一趟学校对面的超市，几分钟后提了两大袋东西出来，兜兜转转，走进了学校附近一家正在装修的店面。

店内刚刚刷完漆，甲醛味道很重，几个工人还一边忙活一边唠嗑呢，见了阎白，纷纷喊道：“小阎老板！”“哎，阎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