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李袁坝来说,一九八四年注定是让人记忆深刻的一年。
这一年,坝上人的生活观念和生活方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新变化。
首先是坝上通了电,坝上人家家户户都装上了电灯,彻底告别了仅靠煤油灯照明的时代。
在生产组长袁林海的动员和安排下,组员们能出力的出力,能帮忙的帮忙。几天之内,几十根电桩已然矗立在了李袁坝,串联起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电力,为坝上人的夜晚带来了光明,也带来了欢声笑语。
玩劣的孩童,对电灯这一事物感到无比新奇。
他们进进出出,将房间内的电灯一会拉开一会熄灭,直到大人们知悉电灯频繁开关会影响灯泡的使用寿命,笑骂着将孩童们赶出房间,这件事情才算罢休。
更有孩童晚上睡觉必然开着电灯,柔和的灯光带着他们安然入睡,进入恬静的童年梦乡。
大人们照样感到非常开心。
祖祖辈辈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从来都是枯灯相伴,电灯带给他们的生活体验,绝不仅仅是“方便”二字所能够完全表述的。
每当夜晚来临的时候,农妇们早早的拉开电灯,借着明亮的灯光洗菜、做饭、涮碗,临睡前还不忘开着电灯补衣服、纳鞋底——多好的事情啊,晚上的时间能当白天用,能不开心么?
但一月之后,情况发生了变化。
用电需要钱啊,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这时的人们才体会到个中的难以取舍——用了一个月的电灯,交了一个月的电费,生活方便了,心里开怀了,可口袋里的钱却变少了,那么电灯还该不该继续使用呢?
愁死个人啊!
短暂的犹豫过后,人们采用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折中办法——少开灯,电灯和煤油灯混合使用。
于是李袁坝节电成风。
有的人正在山里忙农活,突然之间想起出门的时候,家里的电灯忘记关了,便会赶紧扔下手中的农具,火烧屁股似的往家里赶。
更有少数人家,晚上如果没有什么紧要事,电灯开一会就关掉,手里提着个老式煤油盏,走路、喂猪、起夜照样行。
但总体来说,让坝上人放弃使用电灯,回到以前用只用煤油灯的时代已根本不可能了。
不久以后,坝上不仅接了广播,尖山岭山脚处还修建了一座电机房。
机房内安装有一台以电力提供动力,再由皮带传送实现机械运转的“打米机”。稻谷送上打米机的漏斗,出来时全部变成了白花花的大米,坝上人再也不用靠人力在沉重的磨盘上碾米了。
再以后,不仅是稻谷,连大豆、小麦、高粱、玉米甚至是喂猪的草料等都可以通过机房内的电机进行处理,坝上人就更离不开电的使用了。
……
这一年,坝上响应乡政府的号召,发动人力修公路。
袁林海安排人员测量本组负责的公路长度,计算垒筑公路所需占用的土地面积,与组民们商量具体修建和补贴方案。
方案敲定,每家每户按人头出劳动力,谁家出的劳动力多,则按乡政府给出的补贴标准,同步支付劳动报酬。
从阳新桥起,沿操场山南麓,一直到尖山岭上的火神庙止,火热的修路工作如火如荼。
爆破、运土、回填、平整、压实……坝上人在生产组长袁林海的带领下,每天坚持出工、挥汗如雨,花了差不多三个月时间,公路修筑如期完成。
一条宽约三米,长近三千米的乡村公路,西接阳新桥对岸的“三湾村”,东边沿着操场山南麓翻过火神庙与古田二组相连,彻底改变了李袁坝原有的道路格局——那些家门前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已经永远的成为了“过去式”。
而且,现在人们已经享受到了公路带来的“好处”。
家住操场山下的农户,一出门便是公路,从家门口挑一担农粪上山,能省不少脚力。
孩童们追逐嬉戏的场地,也不再仅仅局限于原来的生产队晒场、山坡等地方,宽阔的公路成为了孩子们的首选。
偶尔有几天也难得一见的手扶式拖拉机或者运货汽车经过,孩子能欢快地在后面追着一直跑出老远。
美中不足的是,这只是一条乡村土公路。
路基和路面由土壤和少量碎石填筑而成,每逢下雨道路便会泥泞不堪。车辆通过时,还会将路面辗压出一道深深的沟壑,久而久之这条乡村公路就变得满目苍夷了。
但是,要致富、先修路。
随着经济的发展,坝上的这条乡村公路后来几经修缮,成为了阳新乡通往县城的主要通道,极大地方便了坝上人的出行。
……
这一年,坝上人转变固有的思维模式,不再死守自家那“一亩三分地”,开始就近打工。
县棉纺厂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