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日头已略略偏西,可阳光还是有些刺眼。
星雨楼的午饭已经用毕,刘管家还来不及招呼,袁纾就已经带着清欢要出门。
可走到了大门口,老任的马车还没准备好,袁纡便想着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带着众人多有不便,干脆就留下了清欢等消息,自己独自一人踏上了绣归楼所在的滨江大道。
江边的日头虽然也刺眼,但初春的空气伴着淇江边上潮湿的水汽,毕竟还是稍显清冷,袁纡忍不住紧了紧身上披着的貂裘。
他慢悠悠地在街上走着,慢悠悠地打眼望着街上熙熙攘攘的摊贩,白天的兰川又恢复了它以往的喧嚣,相比昨夜的热闹,今日的兰川城显然又多了不少佩刀拿剑的江湖人,除了他们,自然还有许多便装的衙役捕快,袁纡只是粗略一望,便至少看到了三位一心盯着四处动静的官家人。他们有一个假扮成了馄饨摊的老板,有一个是坐在角落里的乞丐,还有一个拿着花篮的漂亮小姑娘,看外貌衣着倒是看不出破绽,但他们有着显眼的共同点,就是不安分的眼睛和敏捷有力的脚下功夫。
袁纡情不自禁地笑了笑,他对自己的眼力还算满意。
不知不觉中,袁纡的脚步已经慢踱到了“杏花村”的大门口,他当然还记得那个站在招牌下看着他笑眯眯的小姑娘,那桃花般水汪汪的大眼睛,任是铁石心肠的人看了也要心动。
杏花村看起来虽然不是十分豪华,但门面装饰却颇有几分古意,正如这酒店里的那个姑娘,虽然不是十足的大美人,桃花眼却很有楚楚动人的媚态。按理来讲,这样热闹街道上的酒铺,那么动人的小姑娘,本该招揽很多生活失意的酒客,可这里偏偏却没有一个人的影子。
没有客人,于是袁纡踱到这里第一眼看到的,还是那个桃花眼的小姑娘,笑容还是昨天的笑容,身上穿的,却不再是昨天的鹅黄小袄,而是换成了今天碧蓝色的绣花洒金裙。她还是站在昨天那块“杏花村”的招牌下面,笑眯眯地盯着袁纡看,就好像存心在这里等着他一样。
桃花眼姑娘的笑,不仅仅是一种示好,更像是一个邀请。
男人很难拒绝这样的邀请,更何况,袁纡这次出门,本就是为了这杏花村而来。
于是他低下了高昂的头,也露出了笑眯眯的眼睛,慢悠悠地朝杏花村挪步过去。
等走到了小姑娘面前,袁纡才发现自己竟然有点心慌,他已不知要如何开口搭讪才能显得自然从容。
正当袁纡尴尬的时候,那小姑娘却已经率先开口,道:“这位公子,听说公子已经住在绣归楼的星雨楼了?”
袁纡不再尴尬,道:“兰川城的消息传得好快。”
小姑娘道:“兰川本就比不上昌安那样的京城,你看着这里热闹极了,其实,不过都是南来北往的商客侠士,真正长住在这里的老居民并不多。而那些来来往往的过客,大多都是俗之又俗的大俗人,为了妻儿生计奔波不断,像你这样显赫的公子并不常见,关于公子的消息自然也就传得快些。”
小姑娘说着话,眼睛里的笑意更深更甜,袁纡已忍不住为她的恭维话高兴起来。
袁纡有意不再看着她的眼睛,而是把目光转向了这杏花村店内,道:“你是这里的老板娘?”
小姑娘道:“你真聪明。”
袁纡轻咳了一声,道:“你这里是喝酒的地方?”
小姑娘道:“酒铺当然是喝酒的地方,也是你这样的公子放松心情的地方。”
袁纡道:“我只怕到你这杏花村喝酒,心情没有放松,人却已经醉了。”
小姑娘嫣然笑道:“难道公子不知?醉本就是放松心情的一个办法。”
袁纡道:“听你的意思,到这里喝酒的人都要醉?”
小姑娘道:“别人不一定,但公子进来了,就一定会醉。”
袁纡这次真的笑了,道:“你这么讲,我还怎么敢进去?”
小姑娘的笑里带着三分狡黠,道:“公子住的绣归楼,可藏有八十年的雪潭香,公子不去品尝,却偏偏跑到我这小小的杏花村来讨酒喝,若你不敢进去,那又是为了什么而来呢?”
袁纡突然发现,这个小姑娘的眼睛不仅会笑,还很会勾引人。这样的女孩子一般都会有很多朋友,有很多朋友的女孩子说的话也会很多,而会说很多话的女孩子,就一定会比较容易讲出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所以袁纡的笑也开始暧昧起来,道:“你猜我是为了什么而来呢?”
小姑娘故作惊讶,道:“难道,你是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