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弘清盘腿坐在书案前抄译佛书，而小曼支着脑袋在一旁给他研磨。她忽而想到第一次在他屋中为他研磨的场景，那时他还暗戳戳的取笑她让她生了好一会的气，不过后来也被她报复回来了。想起两人那时的场景，小曼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

“笑什么？”弘清停下笔尖，侧头问她。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以前在寺庙里你欺负我的事。”小曼故意冲他扬了扬下巴，颇有些要算后账的意思。

弘清思量了一下：“你记错了吧，欺负人可不是我会干的事。”他眉头都未动一下，说起这话来面不改色。

小曼简直要被他逗笑了，“您怕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吧？你当初明里暗里的恐吓我都有好几次。”说到这小曼更想好好给他翻翻旧账了：“要我一一给你数数吗？”她双手抱胸，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弘清放下手中的笔，沉吟了许久，才望向小曼认真道：“如果你觉得那是欺负的话...那我给你道歉。但其实，我不过是见着你心中欢喜，想逗逗你罢了。”弘清一双眼中闪过一丝柔意，反倒把小曼看的不自在了。

“你...你别蒙我了，你那时还根本就不喜欢我呢。”她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

弘清垂眸，不知忽而想到什么，他嘴角浮起了一抹笑，望着她道；“你怎知我不喜欢你？”

小曼真有些懵了，难不成他的意思是那时就喜欢上她了？

“你那时不是还赶我走吗？而且...你也没表现出喜欢我的样子啊。”

弘清伸手捏捏她的脸：“你不也没被赶走吗？是谁之后还一直跟着我下了山？没有我的默许你真的以为你能一直在弘安寺待那么久？”

小曼愣住，她是真没想到弘清会在那时就喜欢上她，可是...那时他们才相处不久啊，她魅力有那么大吗？

“不可能，我们那时才见不久呢！”小曼道。

“曼曼，你要知道，有一种东西叫做缘分。”弘清缓声说道。

她不知道，她在弘安寺中待的那三个月给他此生的生活添上了唯一的色彩。

曾经他不明白自己为何看见她时心中总会浮起一种莫名的情绪，也许小曼不知道，其实自他遇见她的那一天起他就做了许多他之前绝不会做的事，比如容忍一只女妖留在寺庙里。

其实他肯定可以想出很多办法让她离开，可他下意识的选择了纵容。

这种纵容在与她之后的相处中一次比一次更甚，他会容忍她霸占他的空间，容忍她一次又一次的闯进他的世界，甚至会愿意陪她逗乐，这些都是他潜意识里做出来的事，每次到最后回想起来又觉得这样的他让自己十分陌生与迷茫，那时他解不开这种情绪，可现在他才明白，那正是他本心所向，那是埋在他心中沉淀了千年的执念。

所以一开始，他就对她不一样。

小曼被弘清眼底的深情看得晕晕的，“那你究竟何时喜欢上我的？”她声音已经弱了不少，底气也没有方才那么足了。

“也许一开始，也许更早.……”

最后一句他说得极轻，只是唇齿之间的呢喃，小曼没有听得很清，正想问问就被眼前的人夺了呼吸。

两人倒在地毯上，呼吸交缠，小曼指尖紧捏着弘清的衣领，承受着这个异常缱绻的吻。

金丝炉中焚的香逐渐燃尽，红烛也已燃烧了大半。小曼和弘清双双躺在地上，一时相拥无言。

等呼吸平复后小曼忽而开口道：“和尚，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如何？”

弘清心跳有瞬时的一滞，下意识地避开这个问题：“别多想，困了吗？我抱你去睡好不好？”

小曼摇摇头，目光对上他，“其实，以你的法力应该早就探到了我内功尽失，身虚体弱了吧？”

弘清抱着她的胳膊紧了紧，没说话。

“没关系的，我自己的情况自己了解，我一点也不怕，只是有些放心不下你。”

小曼拉住他的手，嘴边浮起一丝笑：“最后的日子能有你一直陪着，我已经很幸福了。我只希望等我走后你能回到自己的正轨上，继续你的修行之道。”

她望着他，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上次不小心听见你和你师父谈话，他说你是弘安最有前途的弟子了，你已经苦修了这么多年，不应该功亏一篑，我希望最后你能功德圆满，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而不是被她困住前行的脚步。

“等我走后，若身躯还全存，就将我冻入冰棺沉入海底。若是烟消云散了那便什么都不要为我做，慢慢将我忘了就好。”小曼缓缓垂下眼眸，眼里沾上了一抹湿意：“千万不要为我做傻事，我要你好好的。”她哽咽着说完，泪水淌出了眼眶，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中。

等她说完，弘清用指腹擦干净她脸颊旁的泪痕，抬起她的下巴，紧紧望着她：“说完了？”

小曼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睛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