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12小时之前,距离城300公里外的某个小城。
安琪是被外面孩子们的鞭炮声给吓醒的。
迷迷糊糊的,眼都未开,手便往床的另一边摸去,空的。
她懒懒的伸了下四肢,才发觉酸酸的,意识一下子就清醒了。
羞涩与些许的慌乱同时涌上来,她将柔软的蚕丝被紧紧地攥着,拉到下巴的位置,一双大眼四处转了转。
房间里的一切陌生又熟悉,这是邵百川老家的房子,是他从小住到大的房间。
房间很小,都没有他们在半山别墅的浴室大,只放得下一张152米的床,一个简单的木制衣柜,一个简易书柜,一张小书桌,站在小小的空间里转个身都有些困难。
而这两天晚上,他们一起睡在这里,睡在这张翻个身都会碰到对方的小床上。
年前,第一次陪他回乡过年,他们亲手动手收拾、打扫老房子。当然,重活,苦力活都是邵生一手包揽,邵太只要递递毛巾,擦一下汗,倒杯水,邵生便已是满身都使不完的劲了。
他们如同全天下任何一对新婚的平凡小夫妻一般,收拾、打扫,买菜做饭。
他房间里有他以前用过的书本,笔记,更多的是各式各样的奖杯,奖状,荣誉证书,证明邵生曾是个多么优秀的青少年。
小小的桌上摆着她买回来的鲜花,窗房贴着他们一起买的窗花,被套是他们两个一起挑选的花样与款式。
一切,都是陌生又熟悉的,包括被单,枕头,他的味道,他们的味道……
想到这里,她又是一阵羞赧。
回来的第一晚,他们如同往常一般,没有半点越矩。
昨晚是除夕夜,用完晚饭后,他们开了一支红酒,坐在铺着柔软新床单的小床上一边喝酒一边听他聊年少时、他在国外读书、工作时的事情。
两人喝着喝着,也不知道最后是怎么发生的。
是酒的原因吗?还是,她的心里障碍在他春风化雨的温柔中不治而愈了?
以前一直抵触得不行的事情,就这么顺其自然的发生了,而后想起来,也不再是只有满满的厌恶。
他很温柔,没有半点让她觉得委屈的,最后,她好像也能从原本厌恶至极的事情中得到了快乐。
那他呢?
她已经不记得了,迷迷糊糊中,只有他在耳边温柔地低语,轻轻唤着她的名字,一次又一次……
然后,就睡到了现在。
那他呢?怎么起来了?
一对结婚三年之后,终于琴瑟和谐的夫妻,不是应该相拥着醒来的吗?
虽然,虽然,她还是有着难以言语的羞涩,可他不在身边,却让她心里不踏实。
这么想着时,房门被人推开,穿着白色卫衣牛仔裤,清秀俊雅,明明已经三十一岁,看着就像二十出头的男孩子的邵百川,端着冒着热气的红枣汤进来。
见床上的人已经开了眼,正咬着唇,一脸羞怯的小媳妇模样看着他。
他脸上的笑容更深,语气也是温柔得要滴出水。
“醒了?肚子饿不饿?我去打洗脸水给你。”
他放下手中的托盘转身要出去,身后一只小手拉住了他衣摆。
他回头问她怎么了,她却摇头,然后红着小脸将自己埋进了被窝里。
见状,他反而是走不开了,坐到床边,将卷在被子里的蚕宝宝连同被子一起抱了过来,隔着一层柔软的被子,准确地与她躲在里面的脸贴上,问了句:“要不要去洗个澡?”
回应他的,是一记隔着被子,绵软无力的拳头。
大年初一,邵百川原本计划带她出门到处逛逛的,却因为意料之外却发生得合乎情理的事情而打住。
两人窝在家里黏黏腻腻呆了一天,初二中午才出门去冯家拜年。
除夕前夕,他们回到这边时,邵百川将冯若飞托他们拿回来的东西送去冯家,已经带安琪去过一趟,当时只有冯家两位80多岁的长辈在家,两位老人家对安琪客气有礼,热切邀请他们二人年初二去他们家吃开年饭。
邵家就剩邵百川一人,也没有什么走得特别近的亲朋好友,冯家二老对邵家,对邵百川一直照顾有加,这个邀请,邵百川推不掉,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带安琪回家过年。
邵百川所在的小城,每年都有大年初二开年的习惯,新朋好友都会在这一天前来串门拜年,冯家这一日也是热热闹闹的。
安琪心理已经有准备去应付一群对她来说,基本上属于毫无相干的陌生人。
因为邵百川的关系,她愿意走出这一步,反正也就一次而已,明年他们会一起回安家过年,这是昨日讲好的。
至于,以后还会不会碰到,天才知道。
但是让安琪没料到的是,原本说工作太忙,不能回来的冯若飞,竟然坐在一群人当中,谈笑风声。
见到他们时,仍旧一脸笑意不减的站起来招呼:“百川,安琪,新年快乐。过来这边坐。”
围在她身侧的几个年轻人纷纷起身,招呼、让座,这几位都是邵百川、安琪的高中同学,数年未见,一阵热闹的寒暄声,邵家几位长辈也闻声出来,又是一番客套。
一时间,安琪耳内都是喧哗的声音。
一直到被触拥着坐下来,上了茶水,点心,水果,同样惊讶于冯若飞忽然回来的邵百川才抽个空看向她:“最近工作不是很忙吗?”
冯若飞耸耸肩膀:“有个行程临时改了时间,所以就赶回来跟大家吃个饭,晚上就回市,你们呢?”
邵百川点了下头:“过几日。”
随即转过来,替安琪添茶,剥瓜子壳,将一粒粒小巧的瓜子放到她面前的碟中。
几位女同学见状,不由得调侃出声:“百川,怎么不知道你现在这么体贴?”
“人家只对老婆一个人体贴而已。”
“不是吧?我记得以前百川对若飞也很温柔啊,记得有一次上体育课,若飞忽然晕倒了,他焦急地抱起她就往保健室冲……”
“毕竟是初恋嘛,呵呵……”
“百川,你在前任面前对现任这么好,不怕伤了前任的心?”
“你们几个够了啊,邵太还在这里呢,少胡说八道有的没有,什么前任,现任……”
冯若飞出声阻止他们。
几人看了眼沉默不言的邵氏夫妇,连声道歉。
“邵太,不好意思啊,我们嘴太快了。”
“邵太,千万别往心里去嘛。你也知道,同学聚会嘛,难免会说些有的没的前尘往事。”
“呵呵,不会啊。”安琪挤出一个笑:“他们以前只是同学关系,跟你们一样,我有什么好介意的。”
在众人一阵呵笑声中,邵百川忽然一脸正色地出声:“你们真的误会了,我跟若飞一直都是同学,家人一样的朋友关系。抱她去保健室那件事,当时她就倒在我面前,相信任何一个同学碰到这种事,都会跟我一样的作法对不对?你们就不要再拿来笑话我了,要不然晚上回去我真的要跪榴莲。”
这种时候,若是男方不出声解释,大家也就打几个哈哈哈,当作玩笑一样过去了。
毕竟都是多年的老同学,聚会时难免会拿以前若有似无的往事开开玩笑。
但是,男主角出来直接声明,就让这份笑闹中的前任尴尬了。
不过冯若飞似乎没受到什么影响,落落大方地为自己圆场:“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幼儿园,小学,中学,大学,一起出国留学都是同学,对方什么衰样没看到眼里?真的就像家人一样,以后可别再乱开玩笑了啊。”
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但是几个旧同窗相聚,还是离不开当年一起上学时的旧人旧事。
中间,邵百川出去接了个电话,安琪基本上就没再插话了,但是心情却越来越不痛快,越听越不耐烦。
几位女同学有意无意间,总是又扯到邵百川与冯若飞高中时期,两个学霸的事情。
她实在是不愿意再听,唰一声站起了来。
“我出去一下,失赔了。”
说着,拿起手袋抬步就走。
几位同学忽然集体噤声,面面相觑。
“安琪……”
刚从阳台上接完电话进来的邵百川被冯家几位男性长辈拉住多聊了几句,正好看到安琪有些不高兴地往外走,唤了声她名字,她没理会,径自走着。
跟几位长辈讲了声后,他便追了出来。
老旧的小区没有电梯,邵百川很快追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