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开与杨氏兄弟约好了往后种种,依依送别。
此时已是四月初十,春光媚好。
赵开行走在连廊中,却觉得有些阴森,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
自己借着当今皇帝宇文毓病重期间的朝争混乱之际,费尽心机地合纵连横,总算和脑子里记得的重大历史人物都多多少少搭上了一些关系。按理说,赵开应该高兴才是。
但事出反常必有妖,出手越多破绽就越多。
赵开心里明白,自己最近的表现太过扎眼,甚至可以说有些明目张胆。一个赵府孤儿极力为自己挣脱束缚性情大变,屡屡出些奇异之举,待朝局稳定后,那帮大佬回首来一看:你小子蹦跶地挺欢啊,小心咔嚓了。
赵开唯一的优势,便是千年里零散的一些超前见识,心性却如何也诡诈凶残不了,也不曾真正参与过朝争。这种表面波澜不惊内里却刀光剑影的斗争,从来都在各自的笑脸上看不到真正的心意。
自己究竟表现如何,赵开心里没底。
书房里,强练听赵开叙述境遇疑虑,古朴的面容上浮起一丝笑意。
赵开心下唏嘘,忐忑问道:“先生,小子无甚野心,只求避祸。此前种种手段,颇觉幼稚,可会招致猜疑?请先生教我。”
强练道:“你可知为何老夫让你草草结义,省去歃血为盟与同死誓言?”
赵开惊道:“先生难道觉得杨氏兄弟疑心于我?”
强练道:“老夫观杨家大郎面相,乃大贵主宰之人,天性诡诈多疑。他与你结义,怕是别有用心,无非是要把你推到风口浪尖去,自己好躲在背后。你且看着,日后他必然处处说你好处,使你名震长安。”
谢嫣然听了许久,正心悬公子安危,闻言讶道:“师父,他既然如此,为何还要与公子结义呢?”
强练笑道:“这结义,是你家公子先提出来的,原本就想利用杨家一番,岂不闻将计就计么?赵家原先在军中留下多少关系,谦之以避祸为由,自绝于军营。杨家却不同,凭依的就是军中势力。杨家大郎见谦之能折腾,也掺和进来结义,如此与亲近赵府的军将们,多了一丝香火缘分,怎么也要给杨家一些便宜罢。”
赵开擦擦冷汗,苦笑道:“我拿先君父的军中遗泽,去换杨家的未来支持,谁输谁赢,倒也不好说。只是这等心机,让我有些不舒服,学不来啊。”
强练道:“谦之你心思跳脱,天马行空,常有惊人之举,若能一片坦途,未来成就不可限量。只是也因此与诡诈心狠的政客心性背道而驰,日后真要斗争,败多胜少。你可要想好,今后的路怎么走,免得被人利用,落得个身死道消。”
赵开揖礼道:“先生此言,真把小子当做子侄了,赵开谢过先生厚爱。如今国事纷扰,小子实在是看不明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躲得一时是一时。”
强练笑道:“谦之,你也无须太过小意。毕竟你年幼,只要远离军政,在你为成长之前,朝中之人无暇顾及于你。躬耕农桑之事,利国利民,朝廷只会喜欢爱护,不会对你如何的。”
赵开道:“我最担心这沙盘模型和军中孤幼,很容易被当成培养后备势力。先生,你觉得该当如何?”
“献给皇帝。”强练道:“在你实施之前,写个章程,把此图献给朝廷,说成是为朝廷养士,如太学一样,学生三至五年便出师,日后从军从政,忠的是皇帝陛下,与你无关。”
赵开眼睛一亮,喜道:“皇家军事学院?哈哈,我明白怎么做了。”
赵开如拨云见日,心中再无疑虑。
只是当个小学初中连读的学校校长,赵开自信不会招来杀身之祸。而一个学院,搞搞各种研究,与各种学生家长有些往来,简直太正常了嘛!嘿嘿。
赵开哈哈大笑,如释重负。
强练与谢嫣然相视一笑,甚觉温馨。
突然书房门被一下推开,露出赵剑惶急的面容,叫道:“主上驾崩了!”
大豖宰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