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开郑重谢过两位公主,对于图书馆具体操办的细节,还有些不放心。
赵开提醒道:“阿姊、琬儿,书籍抄阅一事,还须出些章程。免得没有了规矩,士子一哄而上,有所争执。”
宇文思娇笑道:“这些琐碎事情,就请琬儿代劳了罢。我最喜骑马射箭,拿起笔来就有些头疼。阿姊我呢,就为你这图书馆吆喝,多派几个吓人去看家护院,要是有阳奉阴违的,一鞭子抽了过去便是。”
崔琬抿嘴直乐,道:“姑姑又来说笑。士子最重礼节,哪里会这等粗鲁哩,不过有姑姑镇场,那些王公子弟倒不敢随意瞧不起寒门读书郎,便少些非议。”
转而瞧着赵开,道:“谦之放心罢,我时常帮家严做些书籍整理,倒是知道些规矩。待我与姑姑去请了逍遥公,与他慢慢商议出一套藏书借阅的章法,总要抄了给你看看的,才方便行事。”
赵开不禁感慨,十二岁的姑娘,在千年之后还是什么都不懂的黄毛丫头,崔琬这些高门大阀的千金之躯,倒是早早就当家了。
当下放下心事,感激道:“琬儿,那真是太好不过了。明日我便收拾一番府邸的常用之物,搬到田庄去,着人把府邸钥匙送到你处。之后如何归置,就全权拜托你了。”
崔琬道:“明日就走么?那今日午饭就在府里将就一下,当做给你送行如何?”
赵开笑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只不过隔了几十里远,有何送行的?我还须跑几个地方,拜会上司,筹些银两来,否则田庄筹建,只是空想哩。”
崔琬眼睛一亮,羞道:“谦之当琬儿是知己么?天涯若比邻,此句意境不输金风玉露哩!”
赵开尴尬道:“这,这……”此时此景,他实在不敢扯谎又说是胡乱作的,不然估计又得罪崔小娘子了。
宇文思笑道:“小弟诗文非凡,随意两句就把我们琬儿的心都勾走了。她都没听到你说缺钱哩!你田庄筹建,需要很多钱么?”
崔琬也忘了羞意,抬起头来望着赵开,欲言又止,煞是可爱。
赵开苦笑道:“府上无甚收益,这几年有坐吃山空的,本来仅我主仆几人过活,倒也过得去。只是如今收了不少军中孤幼,自然要所有扩建。陛下又要我掌管皇家田庄,怎么也得收拾得干净利落一些才好。”
宇文思竖起眉来,娇哼道:“可不是这个理。四弟既然要你掌管田庄,这治所筹建当然要官家来出力。小弟放心,我帮你去找京兆尹说理去。”
崔琬道:“谦之,我也回去找找养父,让他给你批个手令。”
赵开摇摇头,道:“如今先帝大丧期间,还是不要去叨扰丞相大人的好。阿姊说找京兆尹倒是可行,我与宇文孝伯有些情谊,原本想通过他给他父亲说说情。如果阿姊能出面最好了,他是你的族兄,更好说话。”
崔琬有些黯然,道:“谦之是不想领我养父的情罢?也好,我自己也有些零花,过几天我与父亲说说,给你送些到田庄去。”
赵开揖礼道:“琬儿莫要这样想哩,我只是不想你我之间,掺杂腌臜钱财之事。田庄将是赵府日后立身之地,我还是想自己去操持一番,有个家主的样子。”
宇文思也来打圆场,笑道:“正该如此。小弟有点大丈夫的样子了,我鲜卑女子最敬英雄,你很不错哩。琬儿,谦之是赵府如今唯一的郎君,他有担当,是好事哩。”
崔琬嫣然一笑,暖如春风,道:“琬儿想叉了,谦之莫怪。那你快去罢,我也好好想想如何办这图书馆。”
宇文思拉着赵开就走,道:“事不宜迟,我这便走一趟京兆尹府。琬儿,待我回来,我们再去拜会逍遥公。”
赵开匆匆跟琬儿拱手告个别,就一头雾水地被拖出了崔府,独留崔琬在凉亭里若有所思。
赵开道:“阿姊,如此匆忙作甚?”
宇文思白他一眼,嗔道:“说你聪明吧,你出口成章;说你愚蠢吧,真是个榆木脑袋,你说错话哩!那琬儿一颗心都系在了你身上,她夹在你和我大兄之间,左右为难,你怎好当面拒绝她要帮你的好意?”
赵开愕然道:“小弟已经尽力维护了呀,装出个不爱钱财的大丈夫,不容易哩!”
宇文思噗呲笑道:“你这点小滑头,能逃得过琬儿的眼睛么?她只是不想让你为难,独自神伤罢了。此时不逃走,岂不更加难堪?”
赵开尴尬道:“那日后我该如何与琬儿相处?”
宇文思肃容道:“我大兄是大兄,琬儿是琬儿,不要混为一谈就是了。琬儿原有悔婚之意,见你对我大兄放下仇恨,又被你的金风玉露吸引,这才日渐情根深种。琬儿如若今后真嫁给了你,就是赵府的人,自当一力维护夫君。小弟,慢慢来罢。”
赵开挠挠头,心道原来还有这许多心理曲折,不由洒然笑道:“多谢阿姊提醒,我赵开岂能是非不分哩。谁对我好,我加倍奉还罢了,至于结果如何,看缘分就是。丞相大人那边,我也不会随意去招惹,再说,咱也招惹不起呀!”
宇文思笑道:“上次给大兄说起你的事情,大兄还笑哩。说你能直言怕他,不失为诚挚君子,比大多数阿谀奉承之徒好多了。放心吧,既无大的冲突,你和琬儿也不会太为难。”
赵开颔首道:“如此最好。那请阿姊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