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麻到万隆丰要回钱来,沈燃就不大对他遮掩什么了。
但赵一平的态度不同,这孩子偷听别人说话总归不是好事,何况会英楼的几人情况特殊。
沈燃倒是无所谓,一个十二岁的孤儿自己还在学习如何生活,因而也无从判断什么是异人的习惯,什么是普通人的习惯。
他只是觉得听墙角这毛病不好,所以一早上就将小麻提到院中,板着脸罚站。
“你是怎么想的,”沈燃背着手训话,“偷听人说话是什么好习惯吗?”
小麻低着头:“我只是想着还有时间,就想到厨房去练切菜,不是故意的。”
他听了这话,心里是高兴的,刚开始接触烹饪之法时,自己也曾为了不辜负养父而在深夜偷偷起来练习。
这起码说明这孩子不坏。自己当初的见义勇为还算值得。
但脸上还是怒气未消的样子,扶着小麻的肩膀正色道:“记住,咱们开饭店的,迎来送往,见的人多听的话更多。但是你要是知道了别人不愿让你知道的事情,麻烦就大了。”
小麻低着头点头,下巴窝在胸口:“知道了。”
正说话间,后院的门被砰砰扣响。
他便丢开小麻去应门,门分左右,来的是送菜的小贩。
虽然会英楼连着几日门可罗雀,但沈燃还是要菜贩每隔三日送来一份蔬菜。
“这是您家订的菜,沈郎看看可行,”小贩利落的报出,“五斤羊肉,五斤嫩葫芦,三斤水芹,三斤韭菜,一斤花椒,半斤木耳。”
他仔细检视了一遍,点了点头:“不错。”
一旁的小麻听了就撸起袖子来搬菜进院里。
在醍醐的药调和沈燃的食疗之下,几日时间小麻就胖了些许,也有了力气。他一次搬起一大筐水芹,菜筐下面压着的萝卜露了出来。
沈燃不经意瞥了一眼,好几条萝卜的表皮粗糙,甚至出了油斑,一块块半透明的斑块扒在不算好的皮色上非常显眼。
他一眼看出这萝卜必定是糠的,冻了不知道多久,已经难以入口了。
正低头看着,小麻已经反身出来又搬进一筐,这一筐下面压着的是藠头。这种菜长得像蒜头,也是唐人常吃的冬季蔬菜,通常用来腌制咸菜或调味,口感很好,很受欢迎。但沈燃面前的这些,显然也不太新鲜。
“多少钱?”沈燃不动声色。
“水芹贵些,其他照旧,这些菜共计82个钱,就给80个钱吧。”小贩笑着。
他故意放缓掏钱的速度,用下巴点指萝卜和藠头,漫不经心问:“这是谁家的菜啊?”
“嘿嘿,”小贩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不瞒您,这是万隆丰订的。”
“你可以呀,”沈燃表情夸张,“他家的生意可大,赚了不少吧。”
“托您的福,”小贩有些苦恼,“万隆丰不是那什么嘛,现在的单子是大,可净是这些便宜的,肉也是挑便宜的。”
“嗨,好歹维持住了还愁没有赚钱的机会吗?”沈燃慢悠悠将钱数清递给小贩,心里明白自己想的没错。
原来万隆丰也是个亏不起的,竟要这样以次充好。
既然如此,会英楼的时机也来了。
“是,多亏您照顾生意。”小贩拿了钱要走。
“等等,”沈燃拦住他,“劳烦您今天得空再来一趟,给我送上十斤白面要细的,酥酪大枣并各样杂粮凑上三百个钱的,另要牛乳一斗,鸡蛋一百个。”
“您这...”小贩的表情很明显的表示,会英楼还没开门营业,用不到这么多食材。
他自然不理,只是叮嘱:“要新鲜的,最新鲜的。”
小贩虽然不解,但还是连声应了方才匆匆离去。
沈燃也反身回来,开口便问小麻:“这到了年节下,上党城的客商是否也有互相设宴答谢的习惯?”
小麻端着菜筐点头:“有的,我记得万隆丰之前只会在冬月和腊月上施舍我们条子肉,我想该是客商们剩下的。”
他听了啧了一声道:“今日你给韩先生准备饭食,和掌柜的他们说,我去采买些食材。”
“我?”小麻伸出一根指头指指自己。
沈燃点点头:“羊羹总能做了吧。就是不知道韩凝礼一天到晚吃羊羹会不会腻。”
说完也不等小麻回答就取了钱快步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