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华宫。

碧桐跪在床前，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苏轻妍身上的伤口，再一点点地敷上药膏。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忽然听见一阵低低的啜泣声，碧桐抬头，眼中闪过丝惶惑：“娘娘，可是奴婢弄疼你了”

“不。”苏轻妍摇头，“难得你如此用心……而且是在这个时候。”

“能为娘娘做事，奴婢心里很开心。”

苏轻妍定定地看着她，许久才道：“本宫若脱得大难，必定会为你安排一门好姻缘，天下男子，任你挑选。”

听得她的话，碧桐却突兀地抬起头来。

“你怎么了”

“……奴婢大胆，说句心里话，从前奴婢也以为，皇上待娘娘情真意厚，可没有想到，生死关头，还是扔下娘娘一个人……面对那么多的事……”

若是从前，苏轻妍必定要为羽千涔辩驳，可是今番，却只是沉默。

“若天下男子都像皇上这般薄情，那么嫁与不嫁，又有何分别”

苏轻妍忽然觉得自己的心沉了下去，眉头随即微微挑起：“碧桐，本宫也知你素来心高气傲，本宫与琰皇虽迭遭磨难，那是因为琰皇乃天下之主，欲成霸业，自然要受诸多的磨难，而你若是嫁与寻常男子，安守闺阁，日子便会过得平淡得多。”

碧桐闻言，非但不认同，反而流露出几许冷笑：“难道要碧桐像寻常女子那般，受尽愚夫之气么”

“世间男子，也并非没有出色者。”苏轻妍忍不住感叹，“总而言之，有一日你终会遇见他。”

“但愿吧。”碧桐垂眸，仍然认真做着手上的事，直到给苏轻妍身上所有伤口都敷上药膏，她方才站起身来，垂手立于一旁。

“对了。”相比于几日之前，苏轻妍的气色也好了许多，“这段时日，你一直陪伴在太后身边，情形如何”

“太后前些日子，因为中毒，浑身乏力，难以踏出宸安宫半步……所以很多事情，并非出自太后本愿。”

“这个我知道。”苏轻妍点头，若是她从前不知道，此刻也已经清楚。

沉思片刻，苏轻妍又道：“你在太后身边，呆着可习惯”

“太后对奴婢……也算和善，其实，太后她只是一个寻常的妇人，不过是将后嗣看得重了些。”

“本宫明白。”苏轻妍叹息，“……大概连她都想不到，会发生之后一连串的变故吧。”

“是啊。”碧桐点头，“太后此刻也终于明白，原来她后半生的安宁，终究是要靠着皇上，皇上在，天下安……”

碧桐只说了两个字，便打住了话头，因为她隐隐地察觉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

“皇上在，天下安”苏轻妍喃喃，唇边却慢慢浮起一丝模糊的笑。

“娘娘”

“你起来吧。”苏轻妍伸手将她扶起，“我如今已大好，最凶险的那些日子都过去了，有足够的精力应付之后的事。”

“娘娘还是打算，要，要与太后和靖萱公主……不和么”

“一切，还是等他回来再说吧。”

不知道为什么，经过一连串的变故之后，对羽千涔，苏轻妍的感觉也越来越疏离，当初的信任、爱恋，似乎都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样子，自己终究是，无法再回到当初了，无法再是那个笑容明净，心思单纯的少女，无法再像从前那样爱他。

纵然今番再见，又有何意义

她托付给他的那颗心，到底是千疮百孔，不成模样。

“这段时间，本宫打算搬去碎影苑小住，你还是暂且回太后身边，好好照顾她，也算是替本宫进孝。”

“是。”碧桐点头，“奴婢遵命。”

“对了，你这段时间有没有见过月灵”

“灵姐姐”碧桐摇头，“不曾见过自从商贵妃生下大皇子那日，在宸安宫最后一次见到灵姐姐，之后便再没有了任何关于灵姐姐的消息。”

“是吗”苏轻妍微微有些失望，“我知道了，你先去吧，有什么事我会命人去唤你。”

碧桐这才起身离去。

苏轻妍静静地坐在桌边，想着心事很多事情当时发生得太快，并没有来得及细想，如今回思，却越来越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