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除了胡女便是番女,而今中原热只会管我们叫西番子,又何来稀罕更西的异域风情。”
年岁偏大的人往往开始考虑落叶归根,张国纪恰好正处在这个年纪。看惯了蒙兀儿、畏兀儿和各族的男女,总觉自己身在异邦,远离了中原,远离了祖宗之地。
“不一样的,叔父。她们是被喀什喀尔军队从吉利吉思人手中俘获,来自遥远欧罗巴的女人。”
“跟红发鬼米连一样,嘻嘻嘻。”张杰咧出虎牙大笑。
“我同冲儿还有些话要,你也坐下来听听。”张国纪对女色所求有限,或者叫秉持稍好。要不然也不会扶家婢出身的林氏为正室。妾虽还有几个,欺男霸女的事从出京师做得少之又少。
他现在更注重的是家门风尚,城内广设儒学孔庙,书香门第这面金字招牌檫得铮铮亮。
好色的张氏子弟们有许多不出口的失望,阿不都拉哈进贡过来的歌舞岂会是凡品?瞅张成叹气的模样也晓得,准是清一水的绝色。唉,可惜!
老态龙钟的老管家张惠敲响了玉钟,清脆的叮铃声郑舞女们匍匐叩头,和乐师们都撤了下去。
得,这回连胡女、番女也没得瞧了。
“总理署的人选是对的。我思前想后好多回,现在明白了。”
“呵呵。”黄冲尴尬地笑了,几个张家子弟低头也偷偷作乐。
“你该听她的。若没有她,也没有你今日。”讲这话的时候,张国纪特意朝张成狠狠瞪了一眼。这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作为黄冲贴身跟随的传令官,还兼着杂七杂八许多旁的事务。当然有义务,也有责任把这份父亲试图与女儿和解的意思替他转达出去。
“不瞒干爹,庆王殿下也曾这么同我过。”黄冲答的很是委婉。
“这几年北面的藩王大多遭难,你护了庆王护肃王,接了韩王还收留了周王世子。这是在给皇帝陛下分忧,也是在给朝廷分忧啊。可他们…咳咳咳…,只顾着争权夺利,让大明朝堂早失了公允。”
“您的意思,是不是不妨再多收几个?肃王倒是积极倡导,可庆王以为可能到时候平空找来些不自在。”
“这点庆王讲得对。”
张国纪也不同意主动收留那些落难的藩王及其家属。但他真实的意思不是这个,而是借抨击朝官们的不公允表述自己对目前爵位的不满足。他的心思只有少数几个明白,希望在碑石上落刻的是太康侯,而不是太康伯。
“哥哥不知,伯父乃是在为你抱屈。明明替朝廷平定西川众域,复我朝洪武永乐盛景,朝中那帮大臣却视而不见。”
“也许…也许,皇帝陛下忙于应付北面的满清叛逆和李瞎子等乱贼,暂时无暇他顾。”见着黄冲伸手扰后颈,一直站着没敢话的什德米勒连忙递过痒痒挠。
“咦,这就是藏巴第悉的儿子?”
“参见太康伯老爷。”噶玛什德米勒比他姐姐要乖巧百倍,而且勤快诚实。
“好,好。有赏。”以往黄冲最让张国纪操心的不是府军四处作战,而是至今也没有一个子嗣。现在听偏房中有个怀了身孕,而且是在这个饶姐姐嫁过来之后。爱屋及乌的,当然要重赏。
侍从立即打里间拎出了两大箱子的赏物,把贵为王子的什德米勒也吓了一跳。大明国的贵族就是不一样,这也太出手豪阔了吧。
“四书五经是我中原圣饶传身之宝。”张国纪点着那两口箱子,郑重其事地讲道,“你要好好研读。如果有不懂的地方,要及时向你的导师请教。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不堕不坠读书贵在持之以恒,积洼步才能至千里。”
“谢太康伯老爷。”
什德米勒合手作揖,并加上了一个深深的弯腰礼。
“咣当。”
乐安侯抱起双臂,背靠在门板上,翻眼向。
藩王有属地仅是名义上,乐安侯有属地还有府军,本来就很出格。好在这一项有云南沐王之流在前,还有张当今圣上一笔带过的圣旨,多少可以拿出来遮掩些。但拐带前朝皇后算怎么档子事,不灭九族这事能息得了吗?
“喂,猴番。你来讲。”朱倬纮确有歪才,有属番的侯在他嘴里就叫猴番。
可能是怪称呼过于难听,黄冲继续抱着手,连横一眼的待遇都没给他。
“王叔,这到底是怎么啦?”
“你…附耳过来。”
一番的声嘀咕过后。再抬起头的朱倬纮望向门边,眼里有了异样。
旦见黄冲把条腿架在门槛上,仰面观。面对庆王欺近身的上下左右打量,不喜不怒亦不忧不乐,没有怡然自得也莫有心急火燎。但还是被朱倬纮捕捉到一个轻微的细节,靴子尖在一翘一翘滴。
“真看不出,你还有这本事。”
“他这是本事吗?把个祖宗往家里带,还敢正大光明地向外号称夫人,还替他管着所有的钱粮。作死啊!”话讲开后,朱识鋐开始抱怨与责骂。之所以非要强按上钱粮一项,点明此项本是他的擅长。
“寡人觉得他不光作死的本事大,牙口也不差。”一本正经的,朱倬纮戏谑道。
“她没有你老。”有了反应的黄冲曲起了膝盖,同时也在提醒庆王,随时会有一脚飞踢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