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朱高燧也一夜无眠,不过他是因为兴奋,他在等待着,等待京中报信的人带来的消息。一旦成功,他会立即率领山下的卫队进入京城。
他之前就已经和一些朝臣武将商议好了,如果朝局一旦有变,他们都会支持他,支持他去争取他应该得到的,一切!
看看天色将明,为什么京城中的人还没有来报信?赵王朱高燧心中略略有些焦急了起来。
就在这时,他听见身后的山路上传来了有人拾级而上的声音。
果然来了!
他霍然回身看去,却不觉一愣。
来的并不是他留在京城中的报信之人,而是一个四十余岁面目和蔼的短须文士,这个人朱高燧当然认识,他是父皇颇为信任的吏部尚书,蹇义!
蹇义慢悠悠的沿着石阶一步步走上了山顶,慢慢向着朱高燧走了过来。
来到凉亭前,他停下了脚步,对着里面的赵王朱高燧并没有行礼,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道:“殿下可好?”
他的出现让赵王朱高燧心里一阵惊疑,蹇义这老狐狸怎么会来这里的?迟疑了一下,他还是开口问道:“蹇大人是怎么知道本王在这里的?”
蹇义微笑着:“我当然不会知道,只不过殿下在山下的那一千护卫太过显眼了,于是老臣便上来碰碰运气,没想到殿下果然在这里。”
赵王朱高燧心头不觉一惊,自己在山下布置着一千贴身的卫队,个个都是精壮彪悍,忠心耿耿。这老家伙居然能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径直走了上来,看来他绝对不是孤身前来的。
沉吟了片刻,他问道:“不知蹇大人特意来寻本王所为何事?”
蹇义淡淡地说道:“也没什么特别的要事,不过是看如今禁军封锁了京城,只恐殿下留在京城中的报信之人来不及出城通知殿下,怕殿下等得焦急,所以特来告知一声。”
禁军封锁了京城?
赵王朱高燧的心中咯噔了一下,这么说来他们还是失败了。看起来连那个号称天下第一聪明的解缙解大学士所设下的计策,最终也没能斗过父皇。
只是不知道他们的失败,有没有牵扯到自己这里来。
蹇义看着他的神情,微微笑了笑,又说道:“老臣此来,也顺道替皇上向赵王殿下问两个问题。”
赵王朱高燧心头顿时一凉,父皇的问题?看起来,父皇到底还是知道了。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刚才担心的果然不错,蹇义这个老狐狸此番前来一定是替父皇来兴师问罪的,自己山下的那一千护卫也应该已经被蹇义带来的人控制了,只是不知道他带来了多少人马,要如何处置自己?
想起父皇朱棣那严峻冷酷的怒容,赵王朱高燧的心里顿时觉得一阵颤抖,他本来满腔的抱负和勇气瞬间全都化为乌有,只剩下了深入骨髓一般冰冷的恐惧和绝望。
蹇义看着他沮丧的面容,咳嗽了一声,问道:“皇上的第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还在这里逗留,不赶快前往北平?”
赵王朱高燧面如死灰,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可是总不能回答自己在这里等着时机,入京争位吧?
他犹犹豫豫地答道:“儿臣,儿臣得知京中有变,唯恐父皇,父皇会有危险,因此才带着卫队在此,在此观望,想着要不要回京护驾勤王。”
蹇义皱了皱眉,这番托词漏洞百出,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你既然已经离京数日,怎么知道京中有变的?十日之间,你早该身在北平了,去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区区一千护卫,面对连数万禁军也对付不了的叛军,无异于杯水车薪,你能做什么?既然说是护驾勤王,为什么又在这里驻足观望,停滞不前?
随随便便几句蹇义就可以把他驳斥得体无完肤,满是窟窿。
可是蹇义没有问出来,他并不想戳破赵王朱高燧的谎言,因为在这个问题上赵王的回答对于他,哦不,是对于皇上来说已经并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第二个问题。
蹇义双眼直视着赵王朱高燧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下面是皇上的第二个问题,你必须也只能说实话,明白吗?”
朱高燧点了点头,虽然他还不知道这第二个是什么问题,但是一种不好的预感让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惊慌。
蹇义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地问出了这个最重要的问题:“皇上问你,究竟是谁指使你这样做的?”
注:史书记载,解缙于永乐四年,被汉王一党诬告为“阅试卷不公”被贬广西布政司手下做个参议,临行前,礼部侍郎李至刚因与解缙有私怨,再度诬告,因而他再度被贬交趾,命督饷化州。永乐八年,解缙入京奏事,逢朱棣北征未归,只得参见太子后返回,却被汉王朱高煦诬为“私会太子”,被朱棣以“无人臣礼”下令关入诏狱。永乐十三年,正月十三日倍锦衣卫指挥使纪纲用酒灌醉,埋入雪堆之中活活冻死。这就是一代才子最后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