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瓒从未感觉过如茨孤独,那一年的白玉京,他只是望着四野的火,焚在他所构筑的美梦里。
确确实实的惨败让他明白,这一生所求也不过落得身死下场,于是他怅惘,他哀怒,以腰间的饰剑,亲手弑杀了他的全部。
最后来到那望楼的楼台,看那争相涌入的袁军,只把宝剑一横,没有流泪,也没有了愤恨,只是无尽的空虚……
剑刃划破颈项,并没有想象中的血溅五步那么夸张,而是缓缓淌出,仿佛要将他折磨至死一般,但他也没做挣扎,尽管已面色如蜡,但还是安然死去了。
然而此时,他到底是为何落泪,又为何会觉着孤独呢?
战马阖眼又开,四蹄轻缓移动着,它只需一个动作,一声哨响便可毅然赴死,它是如此忠诚,在累月经年的陪伴后,在凶险万分的战场里,驮着主人冲杀出来,可是……此时的它却能感觉到了主饶所思所想,略带哀伤,却又迷茫,那是失了神的恍惚,那是陌生感情的觉醒……它不知那到底意味着什么,只是,它能感觉到一刹那腰腹的收紧,缰绳的一收一放……
它扬起了马蹄,发出一声高亢的嘶鸣,一人一马,直直地向那万军冲锋而去。
“义之所至,生死相随!”
“苍可鉴,白马为证!”
那声音是那么微薄,在面对数万大军的喧嚣声中,也不见得有多么激昂无畏,只是那死者的光辉流转,成了一竖银河,见证着白马的意志。
“哒哒”
“哒哒”
马蹄踏在黄土覆盖的地面上,犹如心脏搏动的声响,它的每一步伐,都与心脏同步,在这一刻起,他们便是一体,地在呼吸,那烈烈震感,那轰轰声势,滚滚而来……
“义之所至,生死相随!苍可鉴,白马为证!”
啊……熟悉的声音,那是他曾并肩与难的弟兄的誓言,只是这一瞬,无需回顾,他们早已奔临比肩之地,与他这白马将军共赴危难,如约而至,生死相随。
严纲的援军终究是来了,晚吗?也许吧……只是公孙瓒已经热泪盈眶,再次高举双头铁矛,将士们也再次高唱起白马之名。
原来……白马并非单指吾一人,是那白马银甲的骑士成就了此名,也因白马,而让他们更为强盛公孙瓒悟了,那一丝迷茫的世界转度清明,这一次,他将会以敌人尸血,以祭死灵。
鬼军败了,它们未曾退却,甚至未曾落入劣势,只是当那白马以肉身化作锋矢,冲入鬼军丛中之后,它们就败了,在那群白马银甲的眼中,它们的数量不再是胜负的关键,而它们也如失去了爪牙一样,被他们屠戮着,哪怕它们极尽癫狂,可迎来的不是敌饶退避,而是冷冰冰的刀,砍落它们的头颅……
“……”
异族百万军阵中众首领见战局竟似风云无常,一时语塞,不知如何讲述。
“鬼军……败了……”
那首席之人却突然开口打破了席上的沉默。
“单于,吾愿率吾部随从亲自出战,待吾击败那白马将军,定将其首献与单于!”
一络腮胡须的胡将出席立下了军令状。
“……”
可那单于并没有发话,只是不言不语,甚至连目光聚焦的点都未变……他在看着,看着那鬼军全军覆没,看着那黑没于白中,阴阳斗转,日月星移。
“单于……”
“这……”
席下众胡将皆窃窃私语着,似乎都有点看不懂那单于的操作了。
“宇文部落何在?”
此时那单于却轻飘飘地了句话,整个会席上所有部落的人全都住了嘴。
谁人都知那宇文莫槐魁头就是宇文部落的人,此时单于叫来,也不知他们是福是祸了。
“宇文部见过单于……”
一老壮之人携两个年轻后生走出酒桌,跪伏于自单于席下延伸出来的毛毯上,等候单于的处置。
“汝可知鬼军奴隶何数?”
那单于突然发问。
“回单于,据老朽所知所闻,鬼军共有六万余人,皆奴隶所化……”
可老壮之人还未完便被打断了……
“那汝可知汝宇文部人员几何?”
老壮之人实在摸不清这单于究竟意欲何为,一番思量,却又不得不答,只好硬着头皮回话。
“禀单于,宇文部有控弦之士十万,又有二十万妇孺老幼……”
老壮之人战战兢兢地答道。
“嗯……”
“去,灭了那白马将军公孙瓒”
单于突然命令道。
“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