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王忆起一事对方芙兰道:“说起来当日明婴在金銮殿上为忠勇侯伸冤,之所以没提老四给大皇兄下毒一是以退为进,逼得父皇不得不问罪老四其二么他是留了一手。”
“留了一手?”
“是。”陵王点头,“因为即便所有的线索都指向老四,没有切实证据,他仍不确定追杀他的人究竟是谁。”
他说到这里长叹一声:“他行事这样周密既然对你生了疑虑恐怕早已让他的武卫暗中跟着你了。”
方芙兰轻声道:“我知道可我终归该来一趟药铺的。”
她的眸色黯淡下来:“前些日子阿汀她……也曾对我生疑,让秦久跟了我一阵。”
“无碍。明婴喜欢云浠云浠这才刚出征他不想让她烦忧,即便让人跟着你,也不会闹出动静至多让他的人查一查和春堂罢了。他想查,随他查去。至于秦久左右你没在她跟前露过破绽何须担心?”
他见方芙兰仍失神取出一方锦盒推到她跟前:“成色不好,但尚算别致。”
锦盒里的玉坠子成色的确不好,玉色浑浊,还有些粗糙,可仔细分辨玉里的纹路,却似一朵浑然天成的绿萼梅。
方芙兰低眉看了一眼,温声说道:“多谢殿下。”
却没将玉坠子收下。
陵王一双多情目微微一黯,片刻,他笑了一下,将锦盒收回,说:“那就照旧,我先帮你收着。”
一名武卫上来禀道:“殿下,御史台的柴大人到了。”
方芙兰听了这话,站起身,对陵王道:“殿下既有要事,我先告退了。”
陵王看着她,颔首道:“好。”
柴屏一到院中,就看到一片女子的淡色衣角折入后院小角门里,消失不见了,他微微一顿,随即步上前来拜道:“殿下。”
陵王问:“明婴近日在做什么?”
“说来有些奇,三公子殿下一连好几日没上衙门,听说是病了。今日一早,属下去太医院打听,为三公子看诊的太医说,三公子此前忽然昏睡了三日,当时已是重症之像,可转醒过来后,人竟然没事,不知是否是太过操劳所致。”
陵王“嗯”了一声,然后道:“这个程明婴,不能留了。”
柴屏愣了愣,似乎不解,朝陵王无声一揖。
陵王道:“他开始让卫玠查方远山了。”
柴屏听他提起方家,暗忖一番,问:“殿下可是担心三公子查到当年方府被抄家时,那两个暴毙的侍卫?这事却是无碍,左右那两个侍卫身死,并非殿下所为,殿下不过替方家收拾残局,如若三公子拿此事来问殿下,撇干净其实很容”
他话未说完,蓦地对上陵王凌厉的目光,不由噤声。
片刻,才又问道:“殿下的意思是,我们这回要亲自动手?”
陵王颔首:“是。”
“可是,三公子实在太警觉了,稍有一点异样,等闲瞒不住他,且他如今无论去哪里,近旁都跟着琮亲王府的武卫。”
“这一点本王知道。”陵王道,“但眼下有一个好时机。”
“什么时机?”
“可以用一用卫玠。”
“卫大人?”柴屏愣道,“卫大人与三公子彼此信任无间,想要离间他二人,恐怕难以做到。”
陵王悠悠道:“你也说了他二人信任无间,你尽可以利用这个信任无间。”
柴屏茫然不解,再次拱手作揖:“请殿下指教。”
“明婴这个人,有点古怪。本王有时候觉得,他落水前和落水后,并不是同一个人。落水前,他行事浑浑噩噩,凡事得过且过,落水后,他清醒,多智,极度敏锐,这些便不提了,最蹊跷的是,他行事有一套自己的规则法度,与所有人都不一样。”
究竟哪里不一样呢?
其实陵王自己也有些说不上来。
他待人随和,知礼守礼,又同时拒人于千里之外明明冷漠异常,又拥有十足的善与义虽然是有仇必报的脾气,却不屑于行阴诡之事,即便遇上天大的不公,也不会不择手段。
他的行与理,似乎都被一套极严谨的法度框在其中,哪怕天塌下来,他都不会逾越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