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瑜并不在屋里。
伺候的仆人见顾清晗回来,行了个礼道:“禀驸马,今日无风,晌午日头好得很,公主去后花园晒太阳了。”
顾清晗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又去了花园。
顾清晗并不知道,其实府中情绪不佳的人不独他一个,天瑜的心情也糟糕透了。
昨夜记起大婚之后的事情以后,天瑜一整晚都睡得像齐王爷家刚满月的那个胖小子,哭累了睡会儿,睡醒了再哭一会儿。
第二天清晨醒来,天瑜看见又是一个大晴天的时候,她默默地想,没什么大不了的,太阳不是照样升起来了么。
过去的一页就让翻过去吧,那些疯狂的事情即使再丢脸再难堪,她都已经做过了,我现在又能怎么办呢?
难道我要满世界去跟人解释,这不是我干的,我是个穿书的,那不真成神经病了么。
天瑜静静地倚靠在铺着白狐裘垫子的藤椅上,阳光晒得她暖融融的,脸色却很苍白。
秀竹姑姑坐在藤椅旁边,手里拿个绣绷子在绣一条帕子,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太后娘娘派人带话来,若是明日还想今日这般好天气的话,让殿下进宫一趟呢,她老人家想您了。”
天瑜有气无力道:“好。”
她也正想进宫去找机会说和离的事情。
秀竹姑姑见天瑜无精打采,脸上一丝笑模样也没有,她叹了口气:“要说呀,驸马同公主成婚都几个月了,公主连孩子都为他怀过了,怎么心就跟石头胆蛋子一样捂不热呢,一天到晚看着都冷冷淡淡的。”
天瑜不置可否,她不想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直微闭着眼睛。
秀竹姑姑觑着天瑜的脸色又道:“公主是不是跟驸马吵嘴了。奴婢听小丫头今早来报,说昨夜驸马摔了东西去书房睡的。驸马怎么能如此行事呢,也太不妥当了。”
说到这里,秀竹姑姑的口气已然带了几分责备。
天瑜缓缓睁开眼睛,心情沉重:“这件事也不能全怪驸马,我也有不少错处,他也确实不容易。”
秀竹姑姑一怔,还想再细致地问一问,但是看到天瑜一脸心如死灰不想说话的表情,又忍住了,打算过一会儿再找机会劝劝她。
天瑜又闭上了眼睛,她忍不住想起之前那些夜晚,想起原身公主同顾清晗赤膊纠缠声嘶力竭哭喊的景象,就觉得脑壳发发晕、眼发黑、脸发烫。
她还能说什么,简直不堪回首啊。
如此说来,男主顾清晗也确实悲惨,像他那样的品貌不凡清贵矜持的世家公子,光鲜亮眼风光无限,不知道活在多少贵族少女的梦里。
如果被这些小姐们知道,他们的白月光公子,被那什么狗屁公主用合欢酒加壮阳药生生地折磨了三个月,恐怕连撕了自己的心都有了,管你是不是换了瓤子。
天瑜哆嗦了一下,在心里努力为自己辩解,你没做,你不需要自责。
但是心里又有一个声音说,虽然那些龌龊事情并不是你做的,但是确实是你的身体做的,所以当然算是你做的,如果不算你做的,那么要算你做的。
一番灵魂拷问下来,天瑜觉得自己彻底被绕晕蛋了。更要命地是,她觉得自己再也没办法面对顾清晗了。
天瑜立刻睁开了眼:“秀竹姑姑,你一定得想想办法……”
“参见驸马。”侍女秋兰的声音传来。
天瑜猛地转头,她看见顾清晗站在不远处一块假山石旁的梅树后面,隔着树枝看不分明脸上的神情,谁也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如果不是秋兰恰好送茶来,可能他转身走了天瑜也不会发现。
顾清晗从树后走出来,一身朝服未换,显得身形很是挺拔,眉宇间却带着淡淡的惆怅。
他垂着眼眸不看天瑜,上前几步走到她面前,理了理袍服便欲行礼。
天瑜无力地抬了一下手:“免礼了。”
顾清晗道:“君臣之礼不可废。”
他的声音清凌凌的,让天瑜觉得尽管晒在大日头底下,听着都让人心里发寒。
顾清晗恭敬地跪下,神情肃穆:“臣请公主金安,公主安否?”
天瑜没回答,她看着顾清晗面对自己这种磕头上香的样子,觉得一股怒意从心里升腾而起,也说不清从哪里来的火气,就是很想发脾气。
天瑜死死地盯着跪在地上的顾清晗看,语气很刻薄:“顾清晗,我听说你们读书人讲究什么天地君亲师,是不是天天拿君臣之礼跪着我,像一尊泥菩萨一样供着我,会让你心里好受点。”
顾清晗面无表情:“公主说得对,你我之间既是君臣,自当守礼,臣跪公主,理所当然。”
天瑜恶狠狠道:“行,那你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