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大强怒了。
他骂着:“你这婆娘,又偷东西了?”
贺大娘可不搭理自家糟老头,她喜滋滋地看着怀里打大黑伞,笑着进屋。
一进屋她就见自家那,那小冤家正用手压吃着糕点。
贺大娘不高兴了。
一不高兴她便开口骂起来,“这吃相活活像狗吃屎。贺小花,你可是个女娃娃啊,以后你咋么嫁人啊!”
“咋了?咋了?俺又咋了?”贺大娘的小冤家,贺大娘的亲闺女,贺小花斜着眼睛说话,“俺爹就俺这么个闺女,俺干啥子要嫁人去当那伺候人的婆娘啊!娘啊,不是俺说你,你莫老是去那神婆家里头转悠,转多了你这嘴里头进的全是符水,吐出来臭死人哩。”
贺大娘一听气坏了。
气坏的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抱着大黑伞想亮开嗓子高骂起来,她刚一动嘴皮,只听见外头的天,轰轰,轰轰,打起了雷。
一刹那,天,立即黒了。
轰轰,轰轰,轰轰。
这雷伴随着闪电从天空中劈下来,吓得贺大娘大叫起来。
叫完后,她觉得丢脸,便故意嚷叫:“贺小花,快把蜡烛点起来。”
贺小花可不理她,她板着脸一动不动地坐着,嘴里头说,“这天还没黑,瞧得见,一根白蜡烛得要十二个铜板呢!”
“把油灯点上,那玩意儿不费铜板儿。”
“再不费铜板儿也得费几个铜板儿。”贺小花把手插进衣袖里,“这天还没黑呢,瞧得见。俺爹赚点银子辛苦呢。”
“俺闺女说得中俺意。”贺大强一听自己闺女心疼自个儿得意极了,他一得意一串的土话从他嘴里冒出来,“你这婆娘,刚下了炕就想着当娘娘,一边去。”
得,得,一边去。
俺一边去。
贺大娘怒了。
反正,在这家里头她就是个打扫猪圈的老婆子。
哼哼,哼!
老婆子不搭理你们这对恶阎王。
一肚子火的贺大娘屁股在椅子上移来移去,移来移去。
等等……
等等……
莫不是……俺……俺眼花了……
这伞……这大黑伞……它……它……
它咋么往俺头顶上飞啊……
俺眼花了,一定是俺眼花了。
天黑,俺看错了。
不……不是啊……
是……是……飞了啊……
大黑伞它飞了啊……
大黑伞它飞起来了啊……
王母娘娘啊,观音菩萨啊,如来佛祖啊……
大黑伞,它,它,飞,飞起来了啊……
贺大娘屁股从椅子上蹦下来,再绕着椅子转着圈,嘴里头吐出一肚子胡话,“飞了……飞起来了……王母娘娘飞起来了……伞飞了……”
看着自己婆娘突然发疯的贺大强不高兴了。
他一吼,“你这婆娘又在闹啥子。”
“娃他爹,娃他爹。”贺大强一吼把贺大娘的魂又吓回来了,“成精了,咱家的大黑伞成精了。”
“大黑天你说咋子鬼话。”贺大强可不信自家婆娘这张嘴。
“娃他爹,娃他爹,俺,俺刚才看见俺手里头的大黑伞,它,它,它飞起来了。”
砰那把大黑伞吓住贺大娘的那把大黑伞安安稳稳掉在地上。
“你这婆娘,整日说胡话,瞧,那是啥子。”贺大强指着地上的大黑伞骂,“是你那把成精的伞。赶紧捡起来,快点捡起来,它在喊你娘呢!”
“哈哈。”贺小花笑出声。笑完后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娘,你昨晚生了个小弟弟,哪知这小弟弟今个儿就成了把大黑伞。娘,你赶紧把俺弟抱起来,它在哭着喊你呢。”
“哼,哼哼,哼哼哼。”贺大娘鼻子一歪,哼出声,然后低头看着地上那把大黑伞。
弯腰,左瞧瞧。
弯腰,右瞅瞅。
前俯,左看看。
后蹲,右摸摸。
啊,是把伞。
啊,是把大黑伞。
啊,是俺眼花了。
啊哈,哈哈,俺咋么眼花了。
松了一口气的贺大娘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她翘着二郎腿,鼻子一哼,摆起了架子。
啥子架子?
自然是贺家夫人架子。
她可不是村里头那个喂猪食割野草的贺婆娘,现在的她可是进过鸿运楼,喝过清明茶,听过鬼相公的贺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