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红的蜡烛。
红红的喜字。
红红的嫁衣。
红红的脸蛋儿。
羞羞羞。
羞红脸的赵婆子捂着脸躲在被子里头。
羞羞羞。
羞红脸的赵婆子躲在被子里头害羞着。
这一夜,啊,这一夜,她感觉,又又又,又回去了。
回到了十八岁那年的她。
回到了十八岁坐着花轿嫁给自家老鬼那年的她。
那年的她,还是朵娇娇嫩嫩的花。
那年的她,还娇娇嫩嫩开着花。
不像,后来的她,开着开着花就落了。
不像,几十年后的她,开着开着开出了苦李子,一咬,满嘴的苦。
再苦,也得咬着吃。
再苦,也得吞着吃。
再苦,也得在人前笑着吃。
可是,今晚,今晚,她不笑了。
可是,今晚,今晚,她不想吃了。
可是,今晚,今晚,她能不吃苦李子了。
可是,为什么,眼泪掉了下来,却,看不见喜字。
赵婆子在被子里头哭。
赵婆子在被子里头放声哭。
赵婆子在被子里头将吃苦李子她的苦哭了出来。
哭得一旁的金水跟着伤心起来。
哎,岳母娘是吃了苦头啊。金水在一旁想着。
哎,岳母娘一个人带大两个孩子不容易啊。金水在一旁想着。
所以,岳母娘,想闹就闹吧。金水在一旁想着。
对于赵婆子而言,金水这只她看不见的鬼女婿是如何体贴她这个岳母娘的,她当然是无法知晓的。
她只知道,她想哭,想痛痛快快的哭。
哭完后,赵婆子觉得,诶,好像,自个儿确实是委屈了自个儿。
所以,然后,嗯,嗯,嗯。
赵婆子从被子里头钻出来,起身,叉腰,对着屋里头自个儿瞅不见的死鬼,说说说,说起来。
她这么说着,“哎呦呦,俺都一个人苦了十几年了,现在想回来找俺求和,哼,哼哼!”
赵大爷:&……
她这么说着,“走开走开,莫待在这屋里头,俺看了你就烦。”
赵大爷:&……
她这么有些傲娇地说着,“行了。不想走就不走呗。得,自个儿睡在桌子上,莫挨老娘。”
赵大爷:&……
她又有些羞涩地说着,“呜呜呜,丢脸,老娘的脸全丢了。死鬼,都怪你,老娘的面子全没了。”
赵大爷:&……
她又有些得意地说着,“现在,谁敢说俺克夫?俺呸!克克克,老娘克出个娃娃出来了。”
赵大爷:&……
她又有些嫌弃地说,“老娘要睡了。走开,莫挨老娘的床。”
赵大爷:&……
赵婆子这变脸戏法看得金水是一愣一愣的。
他想:怪不得自家岳母娘贼贼会闹哩。果然,这贼贼会闹也得闹得起来哩。瞅瞅,自家这个岳母娘,一个人就能闹出一场大戏。
得得得,他也走了。
天太晚了,回家,回家。
金水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