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逢魔时刻,子时百鬼夜行,是平安京里最危险的两个时刻。
尤其是夕阳西下,阳气减弱而阴气上行的时刻,因为光亮模糊难以看清,迎面走来的是人是鬼都分不出来——不说平民,就连稍有不足的阴阳师都不敢单独出行。
我昨日去找族长告假时,族长就告诫过我,一定要在逢魔时刻之前回去。当时我还有些不以为意,想着自己的身体好歹也是个妖怪,狭路相逢了也不过再造杀业而已。
和妖刀姬不同,我所有的杀戮的行为,战争也好,执行源氏的任务也罢,就算再怎么厌恶再怎么痛苦,也是“同意”之后才有的心情。换句话说,我对杀死敌人、剥夺敌人的生命并无抵触。
再说一遍,我和妖刀姬是不同的。
真虚伪啊。我。
……但告假时的我绝对没有想到,看起来还要再纠结好几年的妖刀姬会突然下定决心。为了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我不得不和她真刀真枪的来上一场,并在这场战斗中受重伤,至少要到暂时动不了、无力阻挡妖刀姬的程度。
这大概是虚伪的我能为昔日好友所做的最后的一件事。
但源赖光嘱咐的“一定要在逢魔时刻之前回去”是有道理的。重伤的我碰上一群叫嚣着“源氏走狗”的妖魔,要不是援救的阴阳师来得快,我今天就折在那了,族长几年的心血估计也会因为这种可笑的原因而白费。
那他大概会气死吧。
我躺在地上看着源氏的阴阳师放出式神与妖魔们厮杀,袖子里的小纸人碎片发热发烫,最后直接燃烧起来,温暖的火焰从我手臂席卷上全身,将所有还没愈合的伤口都包裹治愈。我想起日出时的紫藤花,一语不发。
联系到最近源赖光关注的那个“把式神技能储存进符咒”的研究,被妖刀姬一刀砍成两半的小纸人,估计也不只是我们以为的监视的作用。
我坐起来,看看现场。白色高帽的阴阳师在苦苦支撑,而保护着阴阳师而来的武士们事不关己的守卫在我的身边,目不斜视。那个先是守门而后又帮我传信的武士走上前,从臂弯里展开宽大厚实的羽织:“萤草大人。”
我又转头看了他一眼,沉默一下:“名字?”
“在下,‘忠义’。”
好了我知道了。今天的场面,估计也在族长的考虑之中。妖刀姬,我,樱花妖,玲子小姐,都被那个人安排的明明白白。
“以后就跟着我。”加入战斗、杀死那些妖魔之前,我对忠义说:“回去就收拾东西吧,先给我值守院落。”
……
今天樱花妖说,那个男人的灵魂被从冥府夺走了。凶手至今不明,灵魂也一直没找到。她喝清酒喝醉了,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让我想起一个人。
真巧也不巧的是,那个男人这辈子的名字,就叫忠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