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五年,楚曜、王弥攻破洛阳,俘晋怀帝,杀王公以下士民三万余人,北方陷入空前的战乱中,中原士族大批南迁。
建兴四年,楚曜包围长安,晋愍帝无奈出降,晋亡。
建兴五年四月六日,洛克遂承制改元,即端王位,改元建武,北端建立。
又过二年,四月二十三日,晋愍帝死于楚的讣告传到江东,晋朝贵族与江东大族纷纷支持端王继位。
皇位,在往上登一步的距离。
静室,檀香袅袅,有人在用六爻算运。
那人用陨铁面具遮面,宽大的袍子披在身上,声音略微沙哑:“初九,潜龙,勿用。龙星秋分时潜隐不见,不吉利。洛弟,北国的国脉断了。纵使登基也不会长久。”
洛克嘴角微微抽搐,继而站起身来,铿锵有力的说:“我出生时,天地突生异象,有神光之异,一室尽明,所藉藁如始刈。及长,白豪生于日角之左,隆准龙颜,目有精曜,顾眄炜如也。我洛克生而不凡,必会有大作为。国脉断了又如何,我也要将其衔接上。”
面具男子沉默不语。
洛克忽然扭过身来,逆光而站,他的面容被黑暗所模糊,仿佛融入到其中。
“郭公,请您帮我。”
“请您帮我。”
“您看着我长大的。”
“您说过的,我生而不凡。”
的确生而不凡,可是时间过了,而且天命没有更长久的停留。
郭赵的一生经历过许多人和事,养育过许多他疼爱的孩子。他看着孩子出生,孩子长大,孩子变老,也会因为柔软的怜悯而做错许多事情,忘记了原本的使命,从而造成更多的错误。
北端因他而建立,不该存在的……也将因他而死亡。
一场旧梦让人睡得太久,如果不是竹叶一声声的呼唤,郭赵还可以睡得更久一些。
马车一路离开,护卫护送,并不平整的车道颠簸,晃得人脑袋疼。但小姑娘天生就比旁人更有精力,趴在车口,不住地望着一个方向指着说:“那有烟火,好漂亮的烟火,比除夕那一晚还要漂亮。”
郭赵眯着眼睛看了看:“是谁的大婚吧?”
“是皇帝陛下大婚。”沈浮如带领一队人马护送他们出南楚边境,才刚刚离开皇城,就看见天空炸起的烟火,不由得有些遗憾,没能观看陛下和阎良花大婚的场景。回去了倒是能听清渺说一说。
鸿胪寺一向负责外交,白大人年纪大,且之前和北端斗智斗勇耗费太多心,不适合舟车劳顿,自然要由他这个少卿出马。
这一次谈判还算顺利,北端急于脱身,连夜便要走,想来几年内都不会在兴起战事,真正的和平只能靠战争来获得,不得不说是人间一个讽刺。
郭赵感叹道:“又一个小朋友成亲了,就是成亲的对象有些麻烦。”
沈浮如控制着马,和马车并列而行,“阎良花很好的,谁能娶到她是他的福气。”
竹叶嗅到了八卦的味道:“你也想娶她?”
沈浮如立刻道:“小姐莫要胡诹,我的妻子是皇后娘娘的妹妹。”
竹叶:“那也不妨碍你喜欢姐姐,想娶姐姐呀。”
沈浮如撇的清清白白:“当初虽然议论过婚事,但也是八字没一撇的,我对霍家的大小姐并不熟。”
竹叶好奇:“为什么他姓阎,却是霍家的大小姐?”
沈浮如觉得这没什么紧要,几乎人人皆知,于是便将事情始末说了一遍。
竹叶听的有些凝重,扫了师父一眼,凑过去在人的耳畔说:“阎生是他父亲!幸亏她不知道北端进攻南楚是你的主意,否则一定会把你炸死的。”
郭赵微微一笑:“她知道的,她也知道芸芸众生都是历史洪流的一粒尘埃,将军上了战场,生死不由人。”
竹叶听不懂。
郭赵摸着她的脑袋:“竹叶长大就明白了。”
其实她也不小,只是郭赵总拿她当孩子看。
竹叶嘀咕道:“师叔说,他像我这个年纪都单独给人看病了。”
郭蛊回了石头城从林山里,继续当名医给人看病,并没有跟着他们一起去北端。
时间还在继续,至于走的方向郭赵也看不懂。
他唯一能做的就像是拨弄时钟一般,将历史拨回正轨,这是他弄乱的历史,将由他的手重新的回到正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