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若不在意道:“不懂就是不懂,若是不懂装懂,岂非更加贻笑大方。”
“说起来容易,世人谁不追寻虚名一个,不在非不得已的时候,万万不肯落一个下成,所以老夫所见,小友可非一般人所能比拟。”
容若笑而不言,吴道清今日拉她过来,当然不是说这些感叹人生的心灵鸡汤的。
“小友……不知尊师是?”
“无门无派。”
“哦?那你的医术……”
“粗鄙不堪,让吴太医见笑了。”
吴道清眸光沉幽,那张娃娃脸也在顷刻端肃了不少,端着茶杯淡然一笑:“老夫看不是吧,小友虽然针法奇特,看着无迹可寻,但没有一针非关键,手法独断,出手迅捷,更遑论针中奥秘,倒像是自成一家。”
容若心知吴道清不是沽名钓誉之辈,身为太医院首席更是有他独到非凡的地方,若是如他娃娃脸表现的那样没心没肺,也是没办法统领整个太医院的。
心里一番思量,面上犹然沉稳不动,“多谢吴太医夸奖,我都快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了。”
“小友可知道西兰……”
容若低头喝茶,心中的一丝担忧慢慢消散,她还以为吴道清看出了什么,原来吴道清是怀疑她来自药王谷嘛,不如将错就错,省得她以后不好解释足不出户的容府失宠嫡女,是何处学来的一身医术。
“药王谷?”容若淡笑,“谷主医术高超,智绝天下,容若佩服。”模棱两可的话听在吴道清耳中,确是变相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吴道清眼眸一亮,“小友当真是……难怪小小年纪有此医术,难怪啊难怪。”
容若微微一笑,完全没有因误导吴道清而产生一丝愧疚,心中暗道,反正我也没承认,是你自己要误会的,我可一句话也没说啊。
“小友可否告知当日救治太子的针法走穴?”
容若轻叹一声,“吴太医请见谅,家师有命,非我同门不可随意泄露,否则就要被治违抗师命的罪名了。”
这当然是容若胡说随便掰扯的,不过那医书卷轴白纸黑字也真是这样写的,她更加不想别人发现,就把那医书暂且奉为师门祖宗吧,就索性让吴道清误会到底得了。
“老夫了解,小友不必烦恼,是老夫唐突了。”吴道清一脸我懂得,帮你保守秘密的郑重表情。
容若摇头失笑,这小老头还是挺可爱的,起码比外头那一堆义正言辞,出口就是礼教尊卑的家伙相处起来顺畅多了,更别提前朝那些个之乎者也,满口仁义道德,谁不知道心中打着小九九的复杂难测。
容若想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容若并非故意在太医院闹事,还请吴太医将解药转交给那位太医。”虽有心惩治一下,但总不能闹出人命。
吴太医伸手朝着容若点了点,笑骂道:“顽劣,你适才言之凿凿,老夫都差点相信了。”
容若眨了眨眼睛,“吴太医耳聪目明,容若这点小手段哪儿能骗的了你,再说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没道理人打我一巴掌,不许叫我反抗,还非要将另一半脸凑过去的道理。”
吴太医张了张嘴,摇摇头,这性格也不知道是好不好,深处宫中多年,吴太医志不在此间,也深谙各种波云诡谲,宫里宫外这么些人,表面看着一个个相安无事,逢人三分笑,仔细数一数暗中的脉络,当真是理不清剪还乱,容若是静王亲口承认的未婚妻,这说明她迟早就要被卷入那纷繁复杂的宫廷权势当中,以她一个毫无背景的孤身女子本就难以立足,若再加上这不服输的性格,真不知……
“老夫难得遇小友性情相投,平日没事可多来太医院走走。”
容若略惊讶的看向吴太医,算上上一次的话,这也不过第二次见面,她实在没想到吴道清会说出类似于承诺关照这样的话语。
对面的老者胖乎乎的娃娃脸坦然带笑,眸光幽邃却也沉静,眉眼洒脱,举止蔚然成风,心怀高山而开阔,额头三道褶皱,如佛般慈善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