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康实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是机械的重复着训练的动作片,清理枪膛、撕开药包、装填火药、压实火药、装填铅弹,塞入纸屑、瞄准敌人、扣动扳机,在李百总的命令下,他感觉这身体几乎不是自己的,感受不到紧张和疲倦,只是不断的重复训练动作。
然而耳畔火炮的怒吼,鼻尖的血腥和硫磺味,眼前敌人割麦子般倒下的情景,不断地在提醒他这里是战场!
看着眼前不断逼近的敌人,呂康实的额头和手心也伸出了汗水,双手微微的颤抖,连装填的火药都撒出去不少。
“发射!”李庆的命令传来。
呂康实想都没想就按下了扳机,燧石和机括的摩擦制造出火星,引燃了枪膛中的火药,火枪砰的闷响,一股巨力推倒肩膀。眼前升腾起一阵白雾,顾不上观看战果,立刻低下头来继续装弹。
从嘶喊声中,呂康实判断的出,敌军越来越近了。他人高马大站在三排火枪手的最后一排,但在骑兵面前,第三排和第一排又有什么区别呢?
“发射!”“砰!”第二排的弟兄开了枪,一片白雾弥漫。
“发射!”呂康实条件反射的举枪瞄准,扣动扳机,敌军已经不到十步了,他甚至能看到骑兵脸上可怖的狞笑。
在他们射击之后,装填了许久的火炮也发出怒吼,在朦胧的白烟中,呂康实看到敌军的骑兵猛地躺倒一大片,战马的嘶鸣和敌人的哀嚎整齐的响起。
百步以内的敌人死伤殆尽,顿时压力一轻。等他再一次装填完毕,准备举枪射击的时候,骇然的发现,骑兵已经如退潮般的散去了。
眼前满是血肉,经过人踩马踏,烂乎的如同饺子馅,厚的能没过脚踝,连一寸泥土也见不到了。空气中的血腥浓烈的宛如实质,甚至要凝结在他们身上。
呂康实强忍着腹中的恶心,没有吐出来,在临上战场的时候,李庆曾在他们面前剁碎了一个尸体,当看到李庆把那人花花绿绿的肠子拿出来的时候,他吐得天昏地暗,三天都没吃下东西。
而自那以后,他对这种血腥场面的敏感度,也降低了许多。
山坡上的艾力克和果新彼此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出了震惊与诧异。他们本打算修整片刻,就带兵夹击李朝骑兵的侧翼。
没想到战斗飞快的就结束了,上千骑兵丢下几百具尸体,顿作鸟兽散了,只有山口处的一地血肉还在提醒着这里发生了什么。
最可怕的是,绿营兵未死伤一人!
胤祚心中也是一松,他原以为白刃战在所难免了,可没想到就在双方即将短兵相接之际,火炮猛的开火,达到最强杀伤,一炮之下,少说也死了上百人,这才终于使得敌军溃逃而去了。
不过,胤祚并没有派八旗将士追杀溃军,因为在视野尽头,一片乌云突然浮现在天边。
乌云列着整齐的方阵,满山遍野,不断涌现出来。溃散的敌军也停止了逃窜,归入了乌云之中。
距离山口五里外,乌云停住。李朝的军队共分了左右中三阵,每阵约为一千多人,军容十分整齐,衣甲也是统一的黑色。
“大将军,前锋营李载成,海兰江大营韩喜忠,全部阵亡,我部损失两千余人。”
张希载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清军死伤如何?”
“不到一千……”
“废物!”张希载狠狠的咒骂,“清军统帅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