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宁寿宫请安出来后,我正向前步着,也不知什么时候,瑜贵妃走到了我身边,含着和蔼的笑道:“人大了,行事也果更谨慎了些。”
我一面与瑜贵妃漫步朝前走着,一面浅笑回道:“多说多错。也不知李安达方才跟老佛爷说了什么,老佛爷面色猝然变得那样差,奴才还看不出来么?”
瑜贵妃道:“幸而你刚刚没往枪口上撞,否则你在里头只要多说一句话便定是万劫不复。”
我微笑道:“娘娘放心吧,奴才好歹也在紫禁城过了这么多年,察言观色也学了几分,不会平白给自个儿找不痛快的。”
过了一会儿,瑜贵妃清声道:“大约也是为了皇上。”
我淡淡道:“其实皇上没什么值得老佛爷愠怒的。”
瑜贵妃问:“什么意思?”
我侧目看一眼瑜贵妃,“若是老佛爷尊祖宗家法只是老佛爷,皇上在前朝行事乃是乾纲独断,老佛爷好生颐养天年,便没什么事情可值得愠怒的了。”
瑜贵妃听后忙一拉我的胳膊道:“这话在外头可不能乱说。”
我注视着瑜贵妃,轻哼一声道:“分明是老佛爷自个儿想要的太多,而老佛爷心里也清楚这些东西原本并非属于她的,不然凭着老佛爷的性子,方才怎会强忍许久?”
瑜贵妃“嗯”一声,一会儿,叹出一口气道:“不过你说得也没错,后宫的确是不得干政。”
我轻轻一笑道:“前有吕后,后有武皇,难不成老佛爷还想当第二个武皇吗?”
瑜贵妃摇一摇头,“也不晓得权倾朝野到底有什么好?”
我含笑道:“许是睥睨天下吧!”
瑜贵妃道:“本宫并不觉得好,为了本不属于自个儿的权力弄得众叛亲离,倒不如其乐融融聚在一块儿说笑。”
我想了想道:“娘娘和老佛爷大概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又道,“姐姐曾有句话说的倒对,许多东西,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就不要强求。”
听及于此,瑜贵妃眸光一闪,像是想起什么,忽出声问我:“你可知进来瑾妃究竟是怎么了?”
我一怔,要不是瑜贵妃这句话提醒了我,这几日我倒还真没心思虑及子玉的事情,目光看向瑜贵妃,蹙眉反问道:“姐姐的不是身子不适吗?”
瑜贵妃语气中含着几许担忧,“这么些天了,竟还未好?”
我静静道:“姐姐身子弱,多需调理。”
瑜贵妃点头,“昨日本宫去永和宫本想瞧瞧她的病,却被霁月拦在了门外,说是瑾妃精神不济,无法见人,本宫心里十分担心,以为你会晓得更多些。”
我吁出一口气道:“近来发生了不少事,奴才也有将近快一月未去永和宫。”
瑜贵妃叹道:“也是,皇上时常需你陪伴左右,哪里能抽的开身。”
前日午间时分,谭嗣同、杨锐、刘光第几个军机章京正在乾清宫跟载湉一道商榷新政事宜,一发聊起来就是将近半日,他们的官腔言语晦涩得叫人发闷。除了载湉并无人知晓,我正躺在帘子后头的榻上看书,窗外已然是霞光满天,一片鹅黄色打底,覆上一层淡淡的橙红,书看得久了,眼睛有些模糊,我不禁放下书卷,轻轻阖上双眼,耳边隐隐也能听见外头人在说话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