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家,帝命所下的四种形式的制书,都有数道程序,其中最为关键的正是玺印,尚书台一枚印,天子一枚印,缺一都只能算矫诏!
这可不是前汉,矫诏还能给你分个害与不害,放在当今,矫诏就是个死!
士人们把控着天下舆论,他们的嘴比任何刀剑都要恐怖!
而如今这个时代又是颇为看重祖宗神灵的时代,若是蹇硕不想让自己的祖宗蒙羞,自己亦不能奉宗庙之内,最终只能披发覆面一具薄棺葬于邙地,蹇硕就只能接诏!
与当年的孝文何其相似?!
与当年的孝章,桓灵何其相似?!
蹇硕想起当初的刘辩,那时候的他还只是一个少主,太后监国的时候,他对自己的殷殷!
而今想来,自己又何曾入过那位的眼中?!
太宗能记得一个马夫的名字,国家也能在践祚之前不顾安危,亲躬前往军营,不畏流言,在这个以礼为上的时间中,那又是何等的惊心动魄的举动?!
“臣中常侍硕,必不辱使命!”
在宦场沉浮了这么些年的蹇硕明白,自己这一去,已经是十死无生了!
天子要杀他,没有人能保得住他,只是看他能不能领悟这个意思,如果领悟了其中的意思,那还可以留个体面,给祖宗后代留下一点光荣。
……
数日之后,司隶河东某县。
“嘿,这位长官……俺不认识字,你给俺念念!”
一个扛着锄的老农路过乡中张贴的布告,他对着旁边的乡吏说道。
面对这种老者,乡吏也不敢忽视,只能是紧不得,慢不得的为老者将布告上的文字念了起来:“大汉天子下诏书啦,从现在开始,河东有田500亩以下者,免除田租,口赋一年,还有就是,前几年开始交的亩钱,不用交了!”
老农不可置信地问道:“长官您不是在骗俺吧?俺可听乡里的老爷们说,当今的天子是个昏君……”
“嘘……”
乡吏赶紧上前制止了老者的话头,低声说道:“长者可别瞎说啊,大汉天子明见万里,今年不仅免了河东的赋税,更免了关中的赋,怎的就是个昏君了?”
“咣当!”
只听闻一声闷响,老农的锄头掉到了泥泞地里。
半晌后,他抹了抹眼泪,激动的说道:“陛下终于开明了一次啊!”
对于黔首来说,皇帝是谁,真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皇帝和士大夫们对百姓如何。
自孝灵皇帝践祚以来,好事的确是没干多少,而且因为这个人是外藩入京继位的,小时候他爹就没了,他从小跟着母亲董氏,受到过不少的欺辱。
鬻官卖爵这一件事就让他为后世无数人批判了无数次。
另一个则是给民众加了一个‘亩钱’,一亩十钱,而灵帝呢,用这个钱修宫室,铸铜人。
一亩十钱,看起来不多,但是,汉家的根基制度就是五口之家狭百田,一个农民,往往就有几十上百亩的田。
在这个生产力极度低下的时代,田税过重,是真的能杀人的!
一年多收几百上干钱,这会让原本不怎么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故而当年灵帝加赋一事,让当时的百姓们怨声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