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10(1 / 2)隔壁热首页

第二天出门的时候,季来烟给祈热塞过来一排健康快车,四瓶。祈热拿在手里掂一掂,站院子外等三个男孩出来。

时间还早,柳佩君已经开始催人,一会儿操心红领巾忘带,一会儿嘱咐中午一定要荤素搭配,重复地唠叨过马路前必须时刻注意看车。

祈热站外头听得一清二楚。

同样是上一年级,成为标准的小学生,矮冬瓜“备受关怀”,一对比,祈凉就显得有些“落魄”。

季来烟忙着甜品店,没时间对自己一对儿女上心,除了晚上睡前雷打不动地要去姐弟俩房间道句“晚安”,吧唧亲一口,其他时候多半是见不着的。

祈畔时间上也没什么余裕,总要带着厚厚一叠稿件回家来。祈热偶尔凑热闹,把厚重的新华字典放在顺手的方向,跟祈畔头对头坐客厅一块儿校对。偶尔遇到有争议的词语,父女俩还能吵上一嘴。

忙归忙,给祈凉报名还是得去。

祈畔特意请了假去,来回不超俩小时,不比柳佩君跟陆正午面面俱到,只是去交了报名费,跟班主任认了个脸,再把祈凉送回家,这就回出版社继续上班去了。

再有,陆时迦上学前,柳佩君给他置办了一身新装备,从头顶的雨伞到背上书包里的文具盒再到轻快的运动鞋。

祈凉呢,用的都是旧的,要是什么破了坏了,找找祈热以前用过的,能凑合用就拿出来继续用。

陆时迦出门前,柳佩君每天得把那几句话重新叮嘱一遍。

祈凉呢,只有晚上回来了,一个大的两个小的坐下凑合吃一顿晚饭,祈畔才得空问起姐弟俩一天下来都做了什么。

从小学到高中,祈热回答过太多次,本应该重复腻了,每天却都能回答出新鲜,比如今天又记下了哪几个难背的法语单词,抑或是今年学校的桂花尤其香臭。

祈凉也能回答,不过什么都要以“我和陆时迦”开头,“我和陆时迦帮老师搬书”“我和陆时迦上黑板做题”“我和陆时迦中午在食堂都打了排骨”……

也只有排骨,是祈热听了会追问几句的。

一墙之隔,就像祈热跟陆时樾一样,两个小朋友的生活也各有精细。

祈热站院门外又等了会儿,陆时迦先出来了。

校服穿得一丝不苟,白色POLO衫,黑色裤子,要不是脖子上红领巾过于鲜艳,得跟个无趣的老学究似的。

祈热把手上酸奶外面那层透明薄膜撕开一点,拿出一瓶来,递到陆时迦跟前,“来,喝点酸奶长长高。”

陆时迦下意识去接,那瓶酸奶立马又被祈热一路举高,最后落进门口的铁皮邮箱里。

祈热下手没轻没重,铁皮门被她一手掀开,“哐”的一声里也能听出锈迹斑斑的意味。这么一撞,铁锈落了一些下来,纷纷扬扬,晃得陆时迦眯上眼,一张脸皱在一起。

“自己拿。”祈热靠在墙砖上,巴掌一对,拍了拍。

陆时迦站着没动。

“拿不到啊?”祈热坏笑。

陆时迦动了动脚,祈热故意站开一点,头往院子里探,朝里面催,“你俩干嘛?梳妆打扮呢?”

陆时迦便趁着这个时候试着踮了踮脚,一手扶墙,一手伸长了去够邮箱门。

够不着。

再提一口气往上蹦了蹦。

这回摸着了一点边,手指头伸进门缝,可着力点太虚,徒劳无功。

他试图坚持。

祈热余光早看了个清,慢吞吞地回头,陆时迦又立马脚后跟落地,眼皮子一敛,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祈热嘴角上扬,想这矮冬瓜为了酸奶也确实是使上了吃奶的力气。她背靠院门,斟酌着要不要嘴上再揶揄他两句,后头先传来脚步声。

来人步伐稳重,一步与一步之间的停顿较短,比祈畔的步伐快,比陆时樾的有精气神,又比两位妈妈的气势大。

不用回头了,是陆正午。

未见其人,祈热先喊,“正午同志,今天有点晚啊!”

要在平时,陆正午能比季来烟还早出门。

“小祈同志。”陆正午从院门中间的那条缝里钻出来,一大早便红光满面,神秘兮兮道:“晚上别在外头玩,早点回来,叔叔给你看个东西。”

“什么东西?”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记得早点回来。”说完,陆正午喜笑颜开地走了。

没问出答案来,祈热便问陆时迦,“你知道?”

陆时迦抿着唇不说话,祈热便知道,矮冬瓜清楚得很,但并不打算告诉她。

祈热只好换陆时樾这块边鼓来敲。

“边鼓”出来时手里提着书包,收拾得干干净净,另一只手捉着自行车一边把手,不急不缓,把车往前推,像头推磨的白驴。

出门往前有个斜坡,祈热抱着酸奶跑在最前头,到了坡前,几瓶酸奶被她一块儿掰出来,瓶子纷纷落了地,沿着斜坡滚下去。

“抢到几瓶就喝几瓶!”祈热制定好“游戏规则”。

两个小孩平时不乐意配合她,牵扯到吃的,又自发自动地沿着斜坡去追那几瓶肆意冲撞的酸奶。

这是个老游戏,从祈热能一个人跑出来玩开始,这条斜坡便承载了太多她丢下来的东西。

啤酒盖儿,不要了的光碟,拿去打醋的瓶子……偶尔玩野了,还会是她自己,祈畔跟季来烟不管,只有柳佩君见着陆时樾被祈热拉着在大马路上一起打滚,会忍着脾性苦口婆心教育一番。

祈热却乐此不疲。她丢,其他人抢,要捉弄人的时候,她自己也跟着一起抢。

于是那几瓶酸奶又回到了她包里。

再往前是公交站,等公交之前,祈热敲响了刚才没加入游戏的那块冷冰冰的边鼓,她长腿一跨,坐到自行车后座,“今天正午同志要去干什么?”

陆时樾被迫停下来,“买车。”

“又买车?”她动静大,车子没停稳。

陆时樾腿一抬坐上前座,车子稳了,再侧身弯腰,一手把旁边的陆时迦夹了上来,陆时迦便憋憋屈屈斜坐上前头那条细细的长杠。

陆时樾再回头,“祈凉坐中间。”

祈热愣了愣,旋即下了车,先回头往自家院子看一眼,确认柳佩君看不见,才拎起祈凉,自己再挤到后头,显然不打算记起昨天自己信誓旦旦说过要坐公交。

一车四人,陆时樾脚往下用力一踩,在祈热再次提问之前回答:“买四个轮子的。”

祈热坐得艰难,一半屁股都在外头,“正午同志发财了啊?!”

因为中间塞了个祈凉,她看不见前头,费力伸长了手,试图拍前头陆时迦的胳膊,“你俩都成阔少爷了?”

“好像是。”陆时樾竟然接了下来。

“你请假呀,一起去!”要是她家买车,她肯定得寻个借口去找班主任打假条。

买车,得是天大的事儿。

正到拐弯处,负责按铃的陆时迦推了推车铃,清脆的铃声里,陆时樾接话,“吃多了没事儿干。”

“怎么就不是事儿?”

“我去了能干嘛?”

“看呀!摸一摸,坐一坐。”

“没兴趣。”

“……”祈热愤愤锤了捶陆时樾后背,闭上了嘴。

木樨门到七里铺不远,骑车不过二十分钟,一路下来,路上行人纷纷侧目,目光里震惊又同情。

同情的是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