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是金谷园最美的时候,岐盛矮小的身躯贴住马背上,放眼望去无尽的金黄,他不由感叹:“金谷之美名不虚传,只是可怜这成熟的谷穗。”
谷物丰收却不收割,成全这绝无仅有的美。
石凡打猎归来,马匹两侧挂的满满当当,陶侃与石勒分居左右,身后是十余名少先队员。
岐盛说话鼻音很重,低沉道:“郎君,盛在此恭候良久了!”
石凡奇道:“不是让人给你准备好行礼,还有两大车的财物,到了交州要好生经营,赚的钱财自己留一半。相信用不了多久,你会是交州首富。”
“郎君!一定要赶我走吗?这次的宫廷动乱,岐盛虽不敢邀功,但自认算无遗策,说过郎君是首功便是首功,说不杀一人便可不杀一人,我的智谋不配郎君?”
石凡收起脸上的微笑,肃然道:“不可否认,思远是不可多得的谋士,你确实有功。但本郎君也信守承诺,保全你和全家的安危,你我之间相逢相别,便是这么回事。现如今,我送你一场偌大的富贵,在安定的交州过最富有的生活,思远还有怨言吗?”
岐盛不为所动,人虽小却表情刚毅,伸直脖子才将将高过马头,说道:“盛之志向不在于富有,郎君之才不限于封侯拜相。”
石凡被他说笑了,“我身为朝廷官员,不求封侯拜相,我能做什么?”
岐盛眼神犀利,让人看了有些不舒服,“郎君若只求官位,这次一人退十万大军,保全朝政安危,功劳足够升官封侯,假以时日位列三公在情理之中。但郎君没有,你自愿放了楚王、长沙王,朝堂上又主动认错,目的为何?”
石凡摊手道:“你倒是说说看!”
“表面看郎君与楚王有旧,实则郎君之意分两份,一份是对贾后,一份是对所有人。对于贾后,这次灭汝南王不能提,灭楚王的功劳唯有郎君有份,郎君不想抢贾后风头,也不想贾后为封赏难为自己,这招以退为进玩得精彩。对所有人,郎君保全了大晋安危,却深藏功名利禄,只因与楚王的交情而不忍加害,必将为群臣及各大家族传颂。贾后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看出了你的用意,也乐于成全你。至于为什么限期让你继续抓捕,那是给郎君机会。”
石凡奇怪道:“贾后逼迫我与楚王、长沙王翻脸,怎会是给我机会?”
“郎君可以不从啊,拒不遵旨不太合适,但是假意拖延总是可以的。到时候你差事没做好,反而引众人对你刮目相看,对郎君的声望是极大的提升,这难道不是一桩美事吗?”
石凡又问:“匈奴人袭杀了楚王,在朝堂上当众邀功,他们说虽然位卑权小,但愿意为大晋国效犬马之劳。贾后之聪敏自然闻弦歌知雅意,但却没有任何封赏,只是令其随我继续抓捕长沙王,何解?”
岐盛还是一副胸有成竹的嚣张模样,指点江山道:“贾后与汝南王、杨骏不同,她识大体、顾大局,不会为一己私利置江山社稷于不顾。更何况,贾后已掌朝政,犯不着拉拢匈奴人。所以即便匈奴有功,贾后还是不愿封赏,更不会帮他们五部合一,以至于养虎为患。至于贾后为何让匈奴人随郎君搜捕长沙王,我斗胆猜测,她是想借郎君之手,除心腹之患。”
经过岐盛的口中说出,石凡确认自己的猜想是对的。贾南风虽然嫉妒,但是在朝政方面老练沉稳,她召太仆张华回朝辅政,转任太宰,录尚书事。他的亲戚王戎继续做尚书令,掌控尚书省。表弟裴頠管吏部大权,另一位表弟刘琨为度支尚书,族兄贾模为中书监,外甥贾谧为通事舍人,并加官散骑常侍,管诏书起草及办理事宜。
经过这一系列的部署,贾南风既任人唯亲,也显得心怀若谷。张华是朝野之望,贾南风委以重任,裴頠与刘琨即便不是她亲戚,也是众人公认的青年才俊,至于贾模乃是平阳贾家最杰出的一员,任职中书监完全够格,王戎更不用说,竹林七贤中唯一活到现在的,名望之高不亚于张华。
贾南风唯一可能被人诟病任命关于外甥贾谧,因贾充无后,原名韩谧的他过继贾家继承“鲁公”的爵位,成为贾南风心目中平阳贾家的希望。这次不止掌管诏书起草,而且还作为“散骑常侍”时刻陪伴皇帝身边,这可以被认为是贾南风掌控皇帝的举措。
政务方面布置妥当,尚书、中书两省都按她的心意运转,贾南风最关心的还有军务方面,此前杨骏、汝南王倒台皆因禁军。贾南风清楚,督天下诸军事的大权谁都不会给,就连北军中候的位置她也看得无比重要,石凡是最合适的那个人选,但贾南风只给了“代北军中候”,她还心存疑虑。
经岐盛一番话,石凡印证了心目中对贾南风的看法属实,他低头看着小小的人儿,说道:“看来我不能放你去交州,对于你只有两种可能,或者留用,或者杀掉!”
岐盛急忙道:“我选前者!”
“既然愿意做我的谋主,眼下可有何良策?”
岐盛道:“借搜捕长沙王的由头,郎君已在家游猎多日,是时候出去外面活动下筋骨。长沙王能不能抓到不要紧,郎君要干掉匈奴人刘聪,这才是贾后交代的任务。”美丽书吧aili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