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议事之后，石凡显得并不畅意，待大家纷纷离开，文鸯留在了最后，说道：“浩然，怎么不说洛京新来的消息。”

贾后已被关入金庸城，河间王、东海王、齐王共掌天下，一个管军队督天下诸军事，一个管政务录尚书事，还有一个统帅禁军。朝廷的天完全变了，对石凡来说是一个机会。

刚才军中议事，太子司马遹亲自主持，主要将领都有参加。司马遹觉得，可以拥大军赶往洛京，直接逼皇帝退位，他司马遹继承大统。现场响应者寥寥，大家觉得有些异想天开，存在的疑点太多。

石凡不太好表态，如果用官方点的话来说，司马遹已经被宣布死了，目前的储君是成都王司马颖，即便皇帝退位也轮不到他。何况，朝中无论谁掌权，都不希望用一个成年有野心的人做皇帝。司马遹的如意算盘，石凡敲不响，如果执意那样，他连妥协的机会都没有。

文鸯沉思后说道：“这位皇太子拿在手里，可是烫手的山药。要讲用处可能是极大的，要说坏处更是吓人。”

如果石凡推出司马遹，那就意味着另立山头，涉及到皇位至少是皇储之争，河间王等人怎么谈？让傻皇帝给他让龙椅，还是让成都王让出储君之位？

文鸯想得很清楚，“如果搬出司马遹，我们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杀入洛京城拥立新君。浩然，你觉得胜算几何？”

石凡摇摇头，显然不那么乐观，即便成功了还有大量的问题要对付，各路亲王怎么办，各州郡会不会听话？石凡会陷入复杂的政治斗争中与以前不同的是，他必须站在旋涡的最中心，应对各种可能的伤害。这些还好，石凡最拿不准的是司马遹，他们亲密无间的交情似乎中断在去年的秋天，从此以后石凡越来越看不懂他，如果连那位被拥立的人都不放心，石凡有何理由去冒这天大的风险？

文鸯道：“太子让许超做铁骑营的将领，浩然你没有同意，他似乎很不高兴。”

铁骑营以张轨给的一千凉州铁骑为骨干，从平西军、雍州军甚至氐人、羌人、匈奴人中精挑细选，组成共计五千人的精锐铁骑。石凡委任北宫纯为铁骑营校尉，议事时司马遹提出新的人选许超，石凡以许超初入军营并不熟悉军务为由，委婉拒绝了此提议，改而让他跟着族兄许彪在平西军中任职。

当时，石凡就觉得司马遹不高兴。但是没办法，你的要求有点过分，石凡不能寒了北宫纯的心，也不能忍受你初来乍到便抢班夺权。如今文鸯提起此事，石凡为难的挠挠头，这位太子真是位爷，此前无论多困难我们都能面对，现在他来了反而束手束脚。

石凡说：“老将军，我们可以跳出事外，先当太子殿下不在，考虑下怎么办。然后，再想办法让太子满意。”

问题是他能满意吗？文鸯抖了抖胡须，拿起茶杯喝茶。

石凡给他重新斟满，放下茶壶后说道：“老将军，我们宣称保护贾后，要逼迫对方释放贾后，如何？”

“那你是想害了她！”

石凡认真说道：“贾后的生死已无从关心，看起来我曾是贾后的亲信，这次回洛京有误解，但没有到你死我活的程度。这么做符合我的身份与性格，不会被天下人骂背信弃义。”

文鸯想想也对，石凡为故主出头，要求恢复贾后的自由与权力，天下人只可能说好话。你想啊，被欺负了，被猜忌了，甚至被拿公主要挟了，石凡还是一样忠诚于旧主。他一开始根本没想谋反自立山头，而是兢兢业业为朝廷平定叛乱，以后无论做出什么，都给自己找好充足的借口。

石凡继续说道：“然后呢，我们步步进逼洛京，留给河间王等人谈判的时间与理由，看他们出什么条件，如果合适双方妥协各取所需。他们控制洛京号令天下，我得到空间可以施展。”

文鸯问：“浩然为何不与河间王等人合作呢？是因为他们的名声与能力？”

“都不是，老将军故意考我呢！其实道理很简单，河间王与东海王可相处长久乎？那齐王也不是省油的灯，他能甘心屈居人下乎？我们去了洛京相当于多了一股力量，能不能在几方的互殴中取胜，这个很难说。更何况，我实在不舍得帐下的大军，这可是做大事的根基。”

一万平西军，五千铁骑营，这可是石凡的心肝宝贝，他若回朝廷做官，哪怕是督天下军事，也不能不归还这些队伍，佽飞虎贲肯定要戍守皇宫，剩下那些又如何处置？事情发展到今天的地步，石凡唯有“割据一方”这么一个选项。

文鸯早知道石凡的真正用意，“浩然要是不跟河间王说，恐怕他猜不出来。”

“河间王猜不出，不是还有东海王吗？那人比河间王的威胁大多了。其实，刚才你们议事的时候，我已写好一封信，准备提醒一下他。”

文鸯笑：“刚才太子殿下反复折腾，你还有心思写信，而且方向如此坚定，浩然像一个做大事的人。”

文鸯一生见过的厉害角色多了，本朝的景帝都被他吓得丢了一只眼，试图谋反还真做了的他认识好几位。在文鸯眼中，石凡是其中最年轻也最有想法的一个，他不急不缓，他不受权势的影响，不受以前事情对思维的限制，选择徐图缓之而不是急功近利，这让文鸯对他刮目相看。此子虽不如前朝魏武帝雄才大略，但显然是容易成功的那一类人。

这时候，传话的军卒来报：“对方军营有人送信！”

“让他进来！”

来人穿盔带甲，包裹的很严实，将书信呈给石凡。

石凡拆开后看了看，又递给文鸯，两人交换一下眼色，石凡问：“你军可有诚意？”

信里说，孟观决定合作，不再与石凡为敌。相反，他希望与石凡共进退。5656xs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