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
永寿三年,丁未月癸丑日(闰六月初三日)。
这一年的盛夏出奇的酷热,益州郡治所滇池县城中的大街上人声鼎沸,只是和往日相比,来往的客商少了三成还多。
东北街角有家普通的客栈,所幸靠近一片树林,得了一丝清凉。
客栈二楼,紧靠树林的客房中,一个身穿锦衣,高一米七五的壮实青年,守着榻上昏睡的另一青年,满脸的懊悔之色。
“都怪我!大兄你可千万不能有事,你若出了事,嫂嫂定会扒了小子的皮!大兄啊,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再晚就赶不上拜见老先生了!”
他一边自责,一边捏着湿布,小心仔细地给榻上青年擦去脸庞的冷汗。
刘曜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他由一个婴儿逐渐成长为一个十六岁的青年,依次经历了各种事情,如幼儿时的学走路、学说话,如童年时的学写字、学骑射等等。
最奇怪的是,他发现梦中自己还有父亲和母亲,不过他梦里的母亲在他幼时就已过世,没什么印象。
而他梦里的这个父亲,却在他十二岁时过世,他还为此守了三年孝!
梦境是那么的真实,就好像他早已死亡,却带着记忆转世投胎,开启了一段新的人生。
只不过这个新人生只有十六年的经历,否则刘曜的潜意识也不会认为他自己是在做梦。
听着耳边越来越大的抽泣声,刘曜慢慢睁开双眼,印入眼帘的是个与他堂弟刘彪有七八分相似的青年。
“我没死?呃,我的额头!”
刘曜感受着额头火辣辣的痛处,双手下意识向额头伤口处摸去,却发现头上裹了好几层布条。
他见四周环境非常真实,眼前青年的眼泪也不是虚幻,可以肯定不是在梦里,说明他还活着。
“大兄你终于醒了!”
微胖青年憨笑一声,两手一伸,就抓住刘曜双臂,用力将其扶起。
刘曜死死盯着青年的那张脸,疑惑道:“你为什么穿成这个样子,我难道睡了很久?这什么地方?”
他一张嘴就发现自己说的不是普通话,竟然与对方说话的音节一样,觉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究竟哪里奇怪。
听起来像粤语,可又明显不是,但肯定不是二十一世纪的中国普通话,古怪的是他竟然可以听懂,甚至可以自然而然的说出来。
刘曜摇了摇头,把这个奇怪的想法抛到了一边,开始打量四周的环境,却越看越是惊讶。
门是木板钉成的,地板也是如此,靠墙的木头架子上摆着灰红色的陶罐,还有黑灰色的竹简,窗户是用白色纸浆糊的,窗边案几很矮,上面放着一个青绿色的铜灯盏,似乎是油灯。
整个房间之中,不存在电灯及开关,墙上与床头两边也没有插座。
总之,这个房间里的布局和家具,非常像历史剧里的客栈。
“怎的,大兄?”青年十分意外,急忙停下动作,问道:“你不会因为头伤,忘了小弟吧?!”
刘曜略带疑惑的问道:“你是不是叫刘彪,乳名二胖?”
青年点点头,却又摇摇头,同时眼神中充满了惊讶。
刘曜想搞清楚自己是否在做梦,于是又问道:“我是不是叫刘曜,乳名井生?”
“大兄,你不过是今早起床时不小心磕破了头皮而已,修养些时日,定会好的。”青年挺着胸,满脸认真的道。
“我究竟是谁?你又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快告诉我!”刘曜叫道。
青年吓了一跳,连忙答道:“大兄你别急,我说!你叫刘表,去年三月初行冠礼,字景升,四月成婚。我叫刘彪,乳名彪子,字景玉。”
“至于这里,乃是益州郡治所滇池县城之中,同福客栈二楼的一间包房。”
虽然《礼记·曲礼》云“男子二十冠而字”,可是东汉立国以来,常年对外征战,广缺兵源,且疆域广阔,各地习俗不同,因此个别地方的男子十五六七便提前行冠礼,女子则十三四五。
行冠礼后可戴冠,即为成年人,方可行成人之事,如娶正妻、入伍当兵、入仕做官等等。
尤其那些士族与大户,往往在孩子未出生之前,就为其想好了名与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