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九冬轻轻捂住嘴,低低笑道:“没什么,不过是想起了一些开心的事情而已…你继续说吧,我在听着。”
温以恒失笑着点了一下苏九冬的鼻尖,神情不复刚才的严肃,放柔了语调谈论着严肃的话题:“方才我说今夜隐次归的两个举动有好有坏。”
“其中最大的益处在于,隐次归能联和那些戎狄富户向京城去函,劝谏云慕林不再瞒报旱情。唯有朝廷越早知道西受降城的旱情,赈灾粮款才能越早发放,灾民才不至于忍饥挨饿。”
苏九冬抬头,盯着温以恒的眼睛:“说到信函,原先你那封发往京城、向圣上告发西受降城旱情的信函,就这样无疾而终了吗?”
温以恒目光幽深,嘴角是玩味的笑:“那些告发的信件除了被云慕林私下拦截以外,还会有第二个下场吗?”
温以恒甚至都能想象到云慕林在尚书省看到他所写的告发信函后的表情,与立即命人压下奏折留中不发的情形。
苏九冬脸色一沉不悦道:“云慕林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居然连你这位当朝宰相给圣上递的密信也敢截夺!”
温以恒点出了其中的关键,解释道:“当初我写的不是密信,而是大大方方与石一清汇报旱情的信函一起送往京城的。”
“不是密信?”苏九冬顿时从温以恒怀里坐直了身子,气愤道:“难怪信函会被云慕林截夺压下,你把信件大摇大摆的送去京城,能不被云慕林压着不让上报吗…”
温以恒苦笑道:“现如今朝堂的局势,我身为尚书令在宰相,手握兵权、军功在身,恐怕早已成为圣上忌惮的对象。功高震主的臣子,历来没有好下场。”
“所以之前我是故意写明信给云慕林拦截,是为了日后扳倒云慕林的棋子。往后如果旱情曝光,有那一封信函在云慕林手下压着,将来被圣上搜出来了,我也可借此明哲保身。”
温以恒说明了内情,苏九冬才犹如醍醐灌顶般清醒:“原来如此…我完全没想到这一层面,注意力全在云慕林身上了,云慕林与皇后在朝堂里的势力未免也太大了。”
温以恒自问自答道:“如今我不在京城,除了当今圣上,还有谁能克制皇后与云慕林呢…答案自然是再没有别人。”
苏九冬顿时面露愁容:“难道我们这边的人里竟没有能与之抗衡的大臣了吗?平常与你相处一起的朝臣也无法撼动他?就算不能撼动他,至少也能恶心他吧?连这样也做不到?”
原本以为只要她助力温以恒,将来就能一齐扳倒云慕林。但奈何云慕林有天家血脉,又是未来的储君,仅凭温以恒及他的势力,也只能与之抗衡掣肘而不能直接将其扳倒。
看来,回京后她不能再等待时机,那样只会坐以待毙,必须先发制人,为温以恒私下物色合适的政门人选才行。
温以恒声音也不再轻柔,神情再度恢复了初始时的严肃:
“我朝有制,严禁朝臣之间私自结党。我离京前早已嘱咐过兵部尚书徐振修不要轻举妄动。若我出事,也不能为我出头辩护、将我们之间的关系暴露在圣上眼皮底下。”
“兵部尚书?是不是名字是徐什么的……”苏九冬陷入了回忆中,试图将这个人名拼凑完整。
温以恒见苏九冬实在回忆得艰难,不由得开口提醒道:“是徐振修。”
苏九冬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人名…当时阿爹只说了徐大人,很少提他的全名,我还是在某次你写的奏折里看到这个人名的。”
温以恒如今已经将苏九冬当做自己人,所以也不吝啬向苏九冬告知他的党派与部署:
“徐振修原先是千牛卫上将军,后来不拘一格用人才,得到圣上的器重,被调到了兵部,后来被提拔成为兵部尚书。”
苏九冬继续说道:“难怪…之前阿爹曾于我说,当时兵部尚书没有处理好与高车国的战事,圣上有意派云慕林出兵边境镇压战事,最后却派了你去,想来你是替徐大人解围吧。”
温以恒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欣慰表情:“不错。我当时愿意去边疆,一部分原因是为徐振修解围,大部分的原因还是由于你阿爹直接在信函里指名道姓要我去前线。”
温以恒一边说一边坐起身子,拿过枕头垫在罗汉榻的扶边上靠着,低语陈述道:
“当时圣上虽然看到你阿爹在信函里点名要我去,但还是有意派云慕林前去边境平定,纯粹是为云慕林积累个军功、博个名声,将来云慕林登基时也不会被人非议没有上过战场。”113113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