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说起顾容,温以恒淡然许多,没有一开始时乱吃飞醋的情况了。
“顾大学士?”苏九冬来了兴趣:“可为何我进京多时,却鲜少听闻顾大学士的名头?”
温以恒解释道:“顾大学士年事已高,已经闲官致仕了,说起来,顾大学士与我阿爹还有些渊源。”
温以恒的这一句话显然有内容要说,苏九冬便引导道:“怎么个渊源法?我记得柱国公似乎也很少与官员往来的。”
温以恒说道:“阿爹自归家后,确实鲜少与朝中官员往来,他也是在顾大学士致仕后才与之相交的。”
“记得顾大学士喜欢玩六博棋,朝中官员大多玩的是象棋,所以能与顾大学士交好的也就只有同样是退休人士、同样玩六博棋的我阿爹了”
六博也称作陆博,两人相对弈,每人各有六枚棋子上手,故称六博,其胜负的关键在于掷采,双方按照各自掷出的齿采走棋,重在偶然性。
玩六博的时候笑语喧哗,柱国公与顾大学士这两位致仕“退休”的老人也是图个六博棋的热闹,才玩的得如此兴起。
“顾大学士年轻时也是玩的象棋,后来转向了六博棋,原先他还是龙图阁大学士时,常常在闲时与那些翰林弈棋,每局必胜,其他人都夸赞他棋艺精湛高超。”
苏九冬惊叹:“每局必胜么?简直可算是当代棋圣了!顾公子有这样厉害的父亲,也难怪他对文艺一类如此有追求。”
温以恒难得的仰头大笑:“哈哈哈,连你也被诓住了!并非是顾大学士棋艺精湛,其中另有门道,而这其中的门道,就是我阿爹助他发觉的。”
苏九冬笑道:“柱国公他还有助人发觉自身问题的能力?”
那他若穿越去现代,完全可以去当心理咨询师了,苏九冬在心里默默说道。
“阿爹哪会助人发觉自身问题,不过是将事实告知顾大学士而已。”温以恒不以为意的摆摆手,娓娓道来:“事情还是得继续从六博棋说起。”
“原先顾大学士还是龙图阁大学士时,逢人便赢,每弈必胜,然而在他致仕后,却失去了幸运女神的眷顾,在弈必输,你猜是怎么回事?”
“莫非是棋艺退步了?”苏九冬猜道:“人不如老年后,思维能力大不如前,棋艺有所退步也不是奇事。”
温以恒边笑边摇摇头:“非也,顾大学士的棋兴,依旧不减当年。”但每每与人博弈,却每弈必输,十分的扫兴。
苏九冬已然被温以恒说得牵动了好奇心,一把挽住了温以恒的手臂:“那到底是何原因?”
“不过是官位与人心作祟而已。”温以恒轻坦,不乏对某些人的面具嘴脸表示鄙夷。
“当时阿爹告知我,每次他与顾大学士博弈,顾大学士输后都会感叹一句,为何棋艺会退步得如此厉害,这个问题困扰了顾大学士近四年的时间,最后还是被阿爹一句话点醒了。”
“究竟是什么话?”苏九冬听得都急死了,恨不能立刻化身为顾大学士,只为听一听柱国公究竟说了什么话,将顾大学士直接点醒。
温以恒眉毛一挑,俏皮道:“你真想知道?”
苏九冬眉眼间写满了诚恳:“千真万确。”
温以恒调笑道:“你想知道答案,那得先付出点什么……你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答案。”
“肉麻。”苏九冬啐了温以恒一口,最后匆匆在他右脸颊轻吻了一下,才终于换来温以恒的得以大笑与“慷慨”解答。
“阿爹对顾大学士说,顾大学士如今之所以常常输棋,皆因他不再在朝中享有权力。”
“原先顾大学士还未致仕前,在三省六部都说得上话,且话语极有分量,官员们都捧着他供着他,甚至有求于他,所以他才会每每与人博弈时逢人便赢,每弈必胜。”
温以恒强调道:“等顾大学士致仕之后,不再在朝中担任要职,在三省六部里说话不甚顶用了,他人对他已然无所求。”
“你不妨想想,若你退隐后不再担任朝中要臣的位置,没有权利在手,别人不再有求与你,自然无需对你忍让。”
“所以原先并非顾大学士棋艺出众,而是被人有求于他,忍他让他,故意输给他博取他开心而已,如今他已无实权在手,旁人不用再求到他身上,当然就不会再忍让他。”
苏九冬又有疑虑:“可我记得,六博棋不是偶然性很强吗?旁人是怎么故意输给顾大学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