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虚山院问剑峰。
长老院中,以柳公权为首的一众长老正聚于一处,个个神情凝重。
自数月前墨光散人暴病闭关之后,寻常清静无为的六虚山院便一直处于神州万千修士的视线中心。
除了不断有各地宗门世家礼节性的拜访外,还时常有些平日里不曾露面的散修野道之流现身于城中山下,弄得一向涉世颇深,大开山门的六虚山院不得不封闭入山之道,只有持山上信物或长老院所邀请贵宾方可入内。
近期以来,天戈城中鱼龙混杂,虽说六虚山院早已加派弟子协调城防事务,但大小冲突亦随时可见,当然,这种事情多止于城中,极少能传到长老院内,柳公权自然更无心去关注。
唯有一事,却让诸位长老心有戚戚。
飞虹山庄一夜被焚,庄中数十口下落不明,齐丹青一家亦是凶多吉少,若在别处,这江湖仇杀,毁尸灭门之事,倒也不算甚特别之事,只不过,若发生在天戈城外,而且还是在眼下如此敏感的时刻,却不得不令人心下生疑,这背后是否有人在刻意针对六虚山院?
要知道,六虚山院立派千年,管辖之地方圆数千里,自开山以来,皆是一派升平,仙凡各行其是,其中以天戈城为首,清平城、长乐城为翼,三大城池各据一方,守土安民,从未发生过大规模的江湖冲突,这灭门惨案更是闻所未闻,飞虹山庄这等与世无争,甚至颇有善名之地,别说这长老院,便是寻常世人,亦很难想像,到底是什么人,会如此狠心,将其满门诛杀,付之一炬?
六虚山院中,以穆星河为首的众人,白夜巡视,却也未发现甚蛛丝马迹,虽说对于山庄之人去向存疑,但时至如今,亦未获得任何信息。
这飞虹山庄虽说不过是偏居一隅的弹丸之地,但其来头却不小,其与钟离家的渊源在天戈城修仙界中并非秘事,六虚山院自然更是知之甚详细,这些年来,六虚山院与钟离家的买卖,皆是通过钟离夫人接洽,只是钟离家为何不远万里,在天戈城外芙蓉荡中设此别院,而且对外还以齐丹青为首,这其中所牵涉之事,坊间流传众多,只不过皆是好事者猜测之辞,可信者十不及一。
不过,多年来,六虚山院与飞虹山庄倒一直关系不错,齐丹青为人宽厚,乐善好施,在天戈城一带颇有名气,加之钟离家的生意往来,过往亦常做客于九鼎山中,长老院中诸人,自然对其颇为熟悉。
在这神州界上,若论铸器之家,尝有南申屠北钟离之说,只不过二者各有铸艺传承,北域大孤城钟离世家,以铸造法器为主,世间有名重宝,多以钟离家出产尤甚,而东海之畔的申屠世家,多以铸剑为名,只不过近百年来,申屠家道中落,铸剑之技多有失传,到如今,亦只不过是徒有其名罢了,反而这钟离家却因此一家独大,声名更是如日中天,与三大宗门关系均很匪浅,同那些据仙山大城的世家亦是来往密切。
理由很简单,神州宗门世家代代相传,不到数年便会有新的门人子弟入山修行,对法宝灵器的需求更是巨大,对于年轻一辈来说,修为尚浅之时,若有合适的法宝护身,下山行走,那便等于多了重保障,故而每个宗门都希望为门下弟子,配备适宜的攻防之物,以应不时之需。
但宗门库房所藏宝物,毕竟有限,不可能随意赏赐,故而对于法宝灵器的采购,便是一大重事。
有钱有势的大宗门,数千年香火情,自然是近水楼台,纵是一些中等规模的宗门,亦是想尽办法和钟离家搭上关系,每年能够购得一两样上品的法宝,便是莫大荣幸。
当然,那些名声不显,财力又不够的门派和山下世家,便只能退而求其次,在那大孤城外,钟离家旁支出身的铸造坊中,寻宝捡漏了。
六虚山院身为正道三大宗门之一,号称天下剑宗,门下弟子无不习剑,在九鼎山上亦设有铸剑坊,只不过,坊中出品只能作为入门之礼,赠予新进弟子使用,谈不上甚法宝,灵力亦颇为微弱,和申屠家当年所铸之剑相去万里,便是比之如今钟离家所产,亦是天上地下。
故而数十年来,自飞虹山庄落址芙蓉荡,六虚山院便与其多有交好,双方礼尚往来,倒也算得上颇有交情。
如今,九鼎山上正是多事之秋,长老院忙于应付内忧外患,已是忙得不可开交,而当此际,飞虹山庄横遭此劫,虽尚不明真相,但明眼人一看便知非江湖寻仇这般简单。
特别是对于六虚山院而言,便像是在其家门中放火烧房子一般,背后之人,自是有备而来,目标显然不只是一个飞虹山庄。
此刻,六虚山院八大长老齐聚,已是数月来的第二回。
上一次如此郑重其事,还是在墨光散人突然暴病,不得已闭关之后,柳公权暂掌山主之职,召集众人商讨后续之事。
而这回,除了飞虹山庄失火之外,还有一件近在眼前的古怪事,使得各峰长老皆联袂而出,甚至于说是不请自来。
“柳师弟,先前凌云峰上那团雷云是怎么回事,可探得消息?”
一个身形高大,相貌堂堂的青衣老者,手中烟杆朝椅靠上轻磕了磕,当先问向上首落坐的柳公权。
“回吴师兄,此事起于那萧潜所居的大方居中,不过待我等赶去之时,已是人去楼空,说是山崩地裂也不为过!”柳公权尚未回话,却见穆星河当先起身,朝老者点点头,应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