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惜边走边哭,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在一个没有人的墙角,她蹲下来,双手抱住自己,嚎啕大哭起来。若惜好多次在梦里梦见母亲抱着自己,温柔地唱着歌,可是这一次,梦彻彻底底的碎了。
“谁让你把她带到这儿来的?”宫主坐在宝座上,眼睛依旧盯着书卷,漫不经心的的说。只是脸上平静的表情比刚才愠怒的神色更骇人。
“我以为现在你是宫主了,可以让若惜过的好一些。”尊母脸上显现出毫不在意的神色。
看着尊母脸上毫无悔改的神色,宫主放下书卷,走到尊母的面前,盯着她的眼睛说到“我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做主了不要以为你现在是尊母了,就可以任意妄为”。
“李秋水,你才当上宫主几天,这么快就得意忘形了。要是没有我,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了。”尊母的脸上出现了愤怒的神情。在她心目中,李秋水之所以能当上宫主,她有莫大的功劳,如果因为如此区区小事,李秋水就迁怒与自己,那也太小题大作了吧。
但是,这里是灵鹫宫,毫无人情味冷冰冰的灵鹫宫,能坐上宫主之位的人又岂非等闲之辈。
甚至在尊母丝毫没有察觉之时,宫主的手已经扼住了尊母的咽喉,稍稍用力,尊母脸上的五官甚至都扭曲了,显得异常痛苦。
“如果你能参透灵心剑谱的第九层的话,你会甘心把剑谱让给我?要怪只能怪自己造诣不够。我告诉你,不要因为你帮了我一点小忙,我就会对你心怀感激,让你坐上尊母之位,你就好好地当你的尊母,别的事情不要插手。”宫主的神色依旧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仿佛此时的事情与她无关一样。
被扼住喉头的尊母此时发不出一个字,脸上也因为缺氧涨得通红。
“你要知道,我对你已经够好了。你能为了自己的荣耀出卖你之前的主子,我可不敢保证你不会对我做出同样的事情。如果你要是想念你之前的主子,告诉我一声,我随时送你去见她。”说完,宫主轻轻一推,尊母被摔在了地上。此时的尊母哪里还有往日的气魄,瘫软在地下,一个劲儿的抚摸着早已发红的颈脖,好让呼吸更加顺畅一些。
“如果你再敢擅自主张做些什么的话,不要怪我不客气。”宫主面无表情的说完这句话,独留在地下的尊母,转身就走。
尊母的地位在灵鹫宫是仅次于宫主的,只是在此时,却如一个蚂蚁般弱小。
十年后。
幽静的竹林里,一群身着白衣的女子列成一排,手执鹫一样的暗器。
射随着红衣女子的一声令下,白衣女子们手中的暗器如离弦之箭般,飞向了距自己五丈远的木板上。
啪,在众多木板中,只有一块木板被劈开,哐当落在地下,引得所有人侧目。射开木板的这个女子面容姣好,肤如凝脂,五官精致,只是没有表情的脸上让人觉得有着些许冷淡。
“若惜做的不错,大家让多向她学习。”红衣女子望着若惜,眼睛里流露出赞许的目光,这位红衣女子正是当今灵鹫宫的右护法,炙火。身为右护法的炙火轻易不会赞许别人,只是对于若惜对于武学的造诣与天赋,让她不得不刮目相看。
只是若惜好像事不关己一样,脸上依旧是冷冷地,毫无回应。
能在这里练习暗器的女子都是经过灵鹫宫层层筛选出来的,她们会是灵鹫宫中未来的砥柱,也是灵鹫宫在精心挑选出来的杀手。
除了被风吹过的竹叶发出沙沙的摩擦声,竹林里一片寂静。若惜陷入了沉思,即使被夸作武学奇才又如何,还不是被牢牢地锁在灵鹫宫中。多年来因练剑而长满老茧的双手,已显得格外粗糙,若惜紧紧地盯着自己的双手,仿佛想从里面看到些什么,可是什么都看不到。
若惜还记得第一次来带地宫牢房的时候,站在台阶上,目光沿着地牢的台阶看去,若惜就被吓了一大跳。牢房里一片狼藉,处处可见的刑具堙没了本来就狭窄的走道。斑驳的墙壁上面充斥着喷溅上去的血迹,墙角处密密麻麻软而湿的蘑菇让她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
本来安静的牢房顿时像炸开了锅一般,原本平静的犯人涌向牢房的外侧,拼命地摇晃着坚固无比的铁柱,顿时,辱骂声、叫嚣声、求饶声充斥一团。尚且七八岁的孩子们都吓的躲在了领头姑姑的身后,连一向胆大冷静的若惜也不由地吓的一颤。
这究竟是怎样的场景啊,狭长的走道两旁有着密密麻麻的的牢房,在微弱的光线下,若惜看不到牢房的尽头,只看见无数的胳膊在挥舞。若惜不由地看了看附近的牢房,那些人大多受了伤,伤口被流的血泡的溃烂,散发出一阵阵恶臭。甚至还有人死在了牢房中,苍白的面孔,瞪大的双眼,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人的嗅觉在同一个环境三十秒之后就会完完全全地适应,可是若惜在里面呆了一柱香的时间,还是适应不了刺鼻的血腥味和令人作呕的腐烂味。那么,在暗无边际的黑暗中呆了那么时间长的人到底会不会适应的了
当若惜走出地牢的那一瞬间,在心里暗暗地松了口气。
突然,一只乌鸦从竹林的上空飞过,扑腾的翅膀拍到了竹叶,若惜突然回过神来,下意识的握住在腰间的暗器,射了出去。
乌鸦连最后的叫唤都没来得及发出,就直挺挺的落在了满是枯黄竹叶的地下。斑驳的竹叶上沾染上了乌鸦已经呈黑紫的血,显得诡异。
现在的若惜早已不是当初的若惜,她知道,在灵鹫宫想要下太长去,必须时刻保持警惕,否则,死的就是自己。对人的血,若惜早已习以为常,更何况区区一只乌鸦了。
其实很多时候,最害怕的就是习惯。
若惜已经习惯了杀人,习惯了血,她早已记不得自己杀了多少人,只是怎么也无法忘记第一次杀人时,那温热的液体溅在自己的脸上的感觉,倒下去的那个人望着自己痛苦的神情。
在出地牢的第二天,教习姑姑将她们带到了一个四周全是高墙的空地上,并未说一句话,转身就走。随着姑姑的离开,通向外面的大门也被关上了,只剩下一群孩子束手无策的站在那里。
在此之后,每半年,若惜都要经过如此厮杀才能活下来。
每一个梦靥的结束都是另一个梦靥的开始。
踩着皎洁的月光回到自己的屋子的时候,玉笼早已备好了晚饭,站在门口四处张望,看见若惜回来的身影,连忙迎了上去。
看着玉笼站在门口,焦急的等待自己的时候,若惜感到了阵阵的温暖。
对若惜而言,玉笼就像自己真正的亲人一样,虽然玉笼是个哑巴,可是她多年如一日的细心照料自己,无微不至。每当自己快撑不下去的时候,心中总有信念告诉自己,我并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若惜也曾想过去医治玉笼的哑疾,可是,玉笼却用手语告诉若惜,不用了。脸上丝毫没有惋惜的神色,若惜也不好再坚持。
玉笼是在这个灵鹫宫为数不多善良的女子,旁人冰冷的态度仿佛从来就不会伤害到她。灵鹫宫里的婢子看着玉笼好欺负,就更加肆无忌惮,玉笼经常满身是伤,却从来不会告诉若惜。
若惜有时会为玉笼觉得悲哀,这么善良的女子,不应该在这无情的灵鹫宫里。灵鹫宫本来就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若惜眼睁睁地看着当初与自己一同训练的人越来越少,也渐渐的适应了灵鹫宫的生后。只是,有时会在夜深人静的晚上,会为那些已经逝去无辜的面孔觉得不值,也许,她们不在这里,会生活的很幸福。可是,若惜没有想过,自己不在灵鹫宫的生活会是怎么样,也许,是因为从小生活在灵鹫宫里的若惜从来没有领略过外面世界的美好也许,是因为在若惜的潜意识里,已经认命了,不知道该怎么逃开也许,是因为在命运的轮盘中,若惜已经和灵鹫宫紧紧地命运紧紧地绑在了一起。
若惜忐忑的行走在去秋水阁的路上,不知道此次宫主召自己前去有什么指示。
早上若惜练完剑回来,就见宫主的贴身侍婢站在若惜的必经之路上候着,说宫主有急事宣召。若惜连剑都未放下,急急忙忙赶了过去。
秋水阁内,宫主依旧高高在上端坐着,额头上象征着灵鹫宫宫主身份的七瓣梅花状的金色标记,威严无比。
宫主看见若惜走了进来,颔首示意身边的炙火。
炙火拿出一个朱红色的瓶子,径直走到若惜面前,递给了若惜。若惜不知道那是什么,也没有多问,只是接过炙火手里的瓶子,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顺着喉咙一直蔓延到胃里。
“明天你和靖月带两人去扬州,杀掉李重一家,不留一个活口。记着,刚才你服下的毒药期限是一个月,如果一个月以后,你还没有回来,就会毒发身亡。”宫主淡淡地说到,仿佛站在下面的只是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陌生人。